“我们甚至都忘了这个词……”(第2/2页)

妈妈从保育院把我接回家,过了两天,是星期日,我和她去市场。我在那里看到了一个警察,就歇斯底里地跑开,叫喊着:“妈妈,德国人!”——撒开腿就飞跑。

妈妈追赶着我,人们为我让路,而我全身颤抖地喊叫着:“德国人!”

这之后,我有两天没有到街上去。妈妈跟我解释,说那是警察,他保护我们,维护街上的秩序,却没办法说服我。无论如何都不行……德国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到过我们保育院……真的,当时他们抽了血,他们把我们分别带到单独的房间里,他们穿着白色大褂,但是白大褂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们穿着军装……

在家里,我对姐姐也不习惯。本来应该是亲热的姐妹,可我在生命中第一次看到她,她为什么就是我的姐姐呢。妈妈整天上班。早晨我们醒来,她已经不在家了,炉子上放着两个瓦罐,我们自己盛粥喝。一整天我都等着妈妈——就像等待非同寻常的事情,像是等待某种幸福的来临。可她回来得都很晚,我们都已经睡着了。

我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坏了的玩具娃娃,头是玩具娃娃的头。我很喜欢它。这是我的快乐,从早到晚都抱着它。这是我唯一的玩具。我幻想有一个球。我到院子里去,孩子们都有球,用专门的网袋装着,它们就是这样带着网袋卖的。我请求他们,给我玩一会儿。

十八岁的时候,我给自己买了一个球,用自己在钟表厂第一个月的工资,理想实现了。我把球带回家,带着网兜一起挂在格子柜上。我不好意思带着它到院子里去,我已经长大了,我坐在家里,看着它。

过了许多年,我打算去找斯捷帕尼达·伊万诺夫娜。一个人去犹豫不决,但是丈夫支持我:“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吧。你为什么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呢?”

“难道我不想?我是害怕……”

我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听到的回答是:“斯捷帕尼达·伊万诺夫娜·杰久里亚去世了……”

我不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