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饼(第2/3页)

“你就那样喝,用咖啡杯喝?天哪,伯特。对了,你想谈什么?我跟你说过我要出去一下。一点钟要上长笛课。你想干吗,伯特?”

“你还在学长笛?”

“我刚刚说过了。什么事?跟我说说你心里在想什么,然后我就得准备出去了。”

“首先,我只是想说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我当时心里有气。对不起。”

“你总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你只是喝醉了,想在我们身上撒气而已。”

“不是那样。”

“那你干吗来这里,明明知道我们有安排?你可以在前一天晚上来啊。我昨天就跟你说过我计划好的这次晚餐。”

“这可是圣诞节啊,我想把礼物送过来。你们还是我的家人。”

她没吭声。

“我觉得伏特加的事你说得对。”他说,“你有果汁的话,我往这里面兑点果汁。”

她打开冰箱,把里面的东西挪来挪去。“有山楂汁,没别的了。”

“好啊。”他说。他起身往杯子里倒了点山楂汁,又加了点伏特加,然后用小指把酒搅了搅。

“我得去下卫生间。”她说,“很快。”

他喝了那杯山楂汁和伏特加,感觉好了点。他点着一根烟,把火柴丢到那个大的烟灰缸里。烟灰缸底有烟头和一层烟灰,他认出了薇拉抽的那个牌子,但是还有几个不带过滤嘴的烟头,还有另外一个牌子的——淡紫色的烟头,上面沾了很多口红。他起身把那些脏东西倒进水池下面的袋子。烟灰缸是件挺重的石头制品,边上凸起,是他们在圣克鲁斯市的一家购物中心从一个留胡子的陶器店老板那里买的。它就像一个盘子那样大,也许本来就是当盘子用的,盛某种菜的盘子,但是他们马上开始把它当成烟灰缸用。他把它放回桌子上,把烟在里面拧熄。

电话响时,炉子上的水开始冒泡。她打开卫生间的门,隔着客厅大声跟他说:“接一下,好吗?我正要洗澡呢。”

厨房里的电话在台子上的一角,在烤肉平底锅的后面。一直在响。他小心地拿起听筒。

“查理在吗?”一个单调而乏味的声音问他。

“没有。”他说,“你肯定是打错电话了。这里是332-4464,你打错电话了。”

“好吧。”那个声音说。

但是当他去看咖啡怎么样了时,电话又响了。他接了。

“查理?”

“你打错电话了。哎,你最好再查查你要打的号码。看看前面的区号。”这次他没把听筒放回原处。

薇拉又进了厨房,穿着牛仔裤、白色羊毛衫,正在梳头。他把速溶咖啡加进两杯热水里,搅咖啡,然后往咖啡里兑了点伏特加。他端着咖啡杯到了桌前。

她拿起听筒听了听,然后说:“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电话?”

“没人,”他说,“打错电话了。谁抽淡紫色的烟?”

“特芮。其他还有谁会抽那种玩意?”

“我还不知道她最近抽烟了呢。”他说,“我没见过她抽烟。”

“嗯,她抽的,我想她还不想在你面前抽。”她说,“想想就会觉得挺好笑。”她放下发刷,“可是跟她来往的那个狗娘养的,那又不一样。他是个麻烦。自从他高中辍学以来,一直惹是生非。”

“跟我说说吧。”

“我刚才说了。他招人厌。我担心这件事,可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的天,伯特,我忙不过来。有时候,这会让你想不明白。”

她坐在桌子对面。他们吸烟,用那个烟灰缸。他想说一些事,关于忠诚和后悔的话,能安慰人的话。

“特芮还偷我的大麻,还抽。”薇拉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这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天,她抽大麻?”

薇拉点点头。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听到这个。”

“那你来这儿是干吗?昨天晚上你不是把馅饼全都拿走了吗?”

他回想起昨天夜里开车走之前,把馅饼摞在车内的地板上,后来却完全忘了馅饼的事,馅饼还在车上。有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当告诉她。

“薇拉,”他说,“这是圣诞节,所以我来了。”

“圣诞节结束了,感谢上帝。圣诞节来了又走了。”她说,“我不再盼望过节了,只要我活着,就再也不会盼望下一个节日。”

“那我呢?”他说,“我也不盼望过节。嗯,现在只剩下新年要过了。”

“你会喝醉的。”她说。

“我在努力控制。”他说着感到怒火上升。

电话又响了。

“是那个想找查理的人。”

“什么?”

“查理。”他说。

薇拉拿起电话。她讲电话时背对着伯特,后来转身对着他说:“我去卧室里接这个电话,我在里面拿起来后,请你挂上好吗?我听得出来的,所以我让你挂你就挂上。”

他没有吭声,但是接过听筒。她离开厨房。他把听筒贴近耳朵听,但是一开始什么都听不到。然后有个人,一个男的,在电话那头清清喉咙。他听到薇拉拿起另外那部电话时大声叫他:“好吧,你现在可以挂上了,伯特。我接到了。伯特?”

他挂了电话,站在那里看着它。后来他打开放银餐具的抽屉,在里面翻了翻。他打开另一个抽屉,他看了看水池里面,然后去了餐厅,找到放在大浅盘里的切肉餐刀。他把餐刀用热水冲,直到油脂融化。他用袖子把刀片擦干,然后走到电话那边,把电话线在手里对折了一下,毫不费力地割断了塑料包层以及铜线。他看了看断口,然后把电话又推到靠近楼梯扶手的角落处。

薇拉进来说:“我正讲着,突然就没有声音了。你动电话了吗,伯特?”她看看电话,然后把电话从台子上拿起来,三英尺长的绿色电线垂在电话下面。

“狗娘养的。”她说,“好了,够了。出去,出去,出去,该去哪儿去哪儿。”她朝他挥着电话。“够了,伯特,我要申请一个限制令,我就是要那么做。趁我还没有叫警察,你现在就给我走。”她把电话重重地放到台子上,电话发出叮的一声。“你现在不走的话,我会去邻居那里打电话给他们。你就是会搞破坏。”

之前他就拿起了那个烟灰缸,这时他从那张桌子前退开。他拿着那个烟灰缸边缘,耸起肩膀。他那架势,像是要把它当成铁饼扔出去。

“请吧,”她说,“现在就走。伯特,那是我们的烟灰缸。请吧,现在就走。”

跟她说了再见后,他走院门离开了。他拿不准,但是觉得自己已经证明了什么。他希望已经表明了自己还爱她,另外他还感到嫉妒。但是他们没有谈成话,他们得很快再严肃地谈一次。有些事情需要理清楚,有些重要的事情还需要谈谈。他们还会谈谈,也许等到假期过完,一切都恢复正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