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2页)

他说:“我还以为你们俩都在德文郡呢。”

“是吗?”埃莉诺答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说不定。”这就结束了他们的交谈。

玛丽安还从来没有像那天晚会上那么没有跳舞的兴致,也从来没有跳得那么累过。她们回到贝克莱街时,她就抱怨开了。

“是呀,是呀,”詹宁斯太太说,“我们很清楚那全都是为了什么;如果有某人在场,不用提名道姓了,你是一点也不会累的;老实说,请了他,他却不来跟你会面,真太不够意思了。”

“请了他!”玛丽安嚷道。

“我女儿米德尔顿告诉我的,看来今儿早上约翰爵士在街上什么地方遇见过他。”

玛丽安没有再说什么,可是样子极其伤心。这种情况促使埃莉诺急于想办法消除妹妹的痛苦,所以她决定第二天就写信给她母亲,希望能引起母亲对玛丽安身体的担心,因而着手查询那些早该查问的事;第二天早饭后,她看见玛丽安又在给威洛比写信,她认为决不可能是写给别人的,就更加下决心要这么办了。

大约中午时分,詹宁斯太太有事,一个人出去了,埃莉诺就立刻开始写信;这时玛丽安坐立不安,什么事也不能做,心里烦躁,什么话也不说,从这个窗口踱到那个窗口,要不然就坐在炉边,忧郁地沉思。埃莉诺非常恳切地向母亲求助,她在信里叙述事情的一切经过,说她对威洛比是否真心抱着怀疑,催促她母亲无论是为了尽责任还是爱女儿,都一定要让玛丽安说出她与他之间的真实情况。

她信刚写完,就听见敲门声,这说明有人来访,接着仆人来通报布兰顿上校到了。玛丽安在窗口已经看见是他,她不愿见人,不等他进来,就离开了房间。他神色异常严肃,尽管看见只有埃莉诺一个人在房内,显得很满意,像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跟她说,却坐了好一会儿一言不发。埃莉诺相信他有关于她妹妹的消息要告诉她,着急地等着开场白。她有这种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从前不止一次他都是来了开头就说“你妹妹今天气色不好”或者“你妹妹好像没精打采似的”,然后透露或是询问某些与她有关的事的。过了好几分钟,他打破沉默,声音有点激动地问她,什么时候他将向她道喜,祝贺她有一位妹夫?埃莉诺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问题,毫无准备该怎样回答,只好用简单普通的应急办法,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勉强微笑着答道:“你妹妹跟威洛比订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了,这不可能,她自己家里人还不知道呢,”埃莉诺答道。

他显得很诧异,说:“请你原谅,我怕我是问得失礼了;但是我原以为不需要保密了,因为他们公开通信,大家都在谈论他们的婚事。”

“这怎么会?你是听什么人说的?”

“好多人——有的你不认识,有的你很熟——詹宁斯太太、帕默太太,还有米德尔顿家的人。可是,如果不是今天仆人引我进来时我偶然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封你妹妹写给威洛比的信的话,我还是不会相信的;大概凡是心里不大愿意相信的事,总是要找出一些办法证明有种种可疑之处的。我原是来打听这件事的,但是不等我问,就使我相信是真的了。是不是一切都确定了?难道不可能有……?不过我根本无权,也决无成功的可能。原谅我,达什伍德小姐。我想我不该说这么多,可是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的慎重我是最信赖的。你就对我明说吧:事情都已完全定下来了,只是现在如果可能的话还得暂时保保密罢了。”

这些话,埃莉诺听来,简直就是直截了当地供认他爱她妹妹,这使她非常苦恼。她当时什么话也说不出,甚至恢复镇定之后,她还考虑了一会儿,该怎样回答最合适。威洛比跟她妹妹之间的真实关系她根本不清楚,想要解释,她很难掌握分寸,怕不是说得过分,就是说不到点子上。可是因为她相信玛丽安爱威洛比,无论这爱情的结局会怎么样,布兰顿上校都绝无成功的希望,而且同时她又想为妹妹的行为掩饰,免得受非议,她考虑了一会以后,觉得还是说得比她真正了解和相信的过头一些,才最为慎重和宽厚。因此她承认,他们虽然从未亲口把他们相互间的关系告诉过她,可是他们相爱是无疑的,而且他们互相通信,她也并不奇怪。

他默默地注意听着,等她一说完就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声音激动地说:“对你妹妹,我祝愿她美满幸福,对威洛比,但愿他能努力配得上她。”说完他就告辞了。

这次谈话并没有让埃莉诺感情上得到任何宽慰,没有减轻她在其他各方面的不安心情;正相反,这却使她对布兰顿上校的不幸留下了阴郁的印象,而且甚至不情愿让这种印象消失,因为她正为那桩必将证实上校确乎不幸的事焦虑担心。


[1] 玛丽是米德尔顿夫人的名字。

[2] 詹宁斯太太伦敦寓所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