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2/3页)

芬妮完全能够猜到,现在他的思想是在哪里——克劳福德小姐的影响正在全面恢复。从他回到家中的时候起,他便时常津津有味地谈到她。他躲避她已临近终点了。前一天他还在牧师府吃饭来着。

让他的思想在那儿快活地转悠了几分钟以后,芬妮觉得应该把它拉回克劳福德先生这儿了,于是说道:“我认为他对我完全不合适,这不仅仅在于性情,虽然在那个方面,我也觉得我们的差距太大,大得无法超越,他的活跃也常常使我感到压抑;但他身上还有一种东西使我更难以忍受。表哥,我必须说,我不赞成他的为人。从那次演戏以后,我对他便没有好感。在我看来,他那时的行为冷酷无情,很不正派——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我才这么讲。他对待可怜的拉什沃思先生的态度很不正当,似乎故意要嘲笑他,损害他;他还向我的表姐玛利亚大献殷勤——总之,在演戏的时期,我得到的印象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亲爱的芬妮,”埃德蒙答道,几乎不想听完她的话,“让我们不要对我们中的任何人,用那个胡闹时期的表现来评判他。那个演戏的时期,我连想也不愿想。玛利亚是错了,克劳福德也错了,我们每个人都错了;但我的错误比谁都大。与我相比,其他人都是无可指责的。我是睁开了眼睛在干蠢事。”

“作为一个旁观者,”芬妮说,“我看到的也许比你多;我觉得,拉什沃思先生有时为了嫉妒非常痛苦。”

“很可能。这并不奇怪。那件事整个看来都是不合适的。每逢我想到玛利亚会那么做,我便感到震惊;但是既然她能担任那个角色,那么其他一切我们就不必惊讶了。”

“也许我错了,但我相信,在演戏以前,朱利娅还以为他是在向她献殷勤。”

“朱利娅!那以前我也听人说过,他爱上了朱利娅,但我从没发现任何迹象。芬妮,虽然我希望公正地对待我两个姐妹的品德,但我认为她们中的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竭力想得到克劳福德的喜爱,以致不够谨慎,在有意无意之间流露了这种愿望,这是十分可能的。我记得,她们显然都喜欢与他做伴;得到了这样的鼓励,一个像克劳福德这样活跃而又可能不拘小节的人会怎样……那是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因为很清楚,这不是他要这么做;他的心是为你保留着的。我得说,那是由于你,他才在我的心目中上升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这事给他带来了最大的荣誉,它说明他对家庭幸福和纯洁爱情有着正确的评价。它也证明,他没有被他的叔父带坏。总之,这证明他具有我一向希望他具有,又担心他没有的一切。”

“你是要我相信,在那些严肃的问题上,他从没像应有的那样,作过认真的思考。”

“不如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严肃的问题,我相信情况多半就是这样。受了那样的教育,有了那样的监护人,怎么可能不是这样?确实,在这两者的不利影响下,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是很了不起吗?我得承认,感情一直对克劳福德起着主导作用。幸好这些感情一般说来是不坏的。其他应由你来补充;他是非常幸运的,爱上了这么一个女子——一个不仅对自己的原则坚如磐石,而且性格温柔,适合推行这些原则的女子。真的,他在选择伴侣上,表现了罕见的幸运。他会使你幸福的,芬妮;我知道他会使你幸福;但你会使他得到一切。”

“我不想接受这种任务,”芬妮喊道,用的是害怕的口气,“这责任太大了,我担当不起!”

“你还是像往常一样,觉得自己什么也不能胜任,什么也办不了!好吧,尽管我无法说服你改变感情,但我相信,你最终会接受劝告,改变主意的。我承认,我真诚地希望你能这样。我非常关心克劳福德,我希望他好。对我说来,除了你的幸福,芬妮,最重要的便是他的。你知道,我和克劳福德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芬妮对这点太清楚了,不想多说什么;他们一起走了五十来码,彼此一言不发,沉浸在思索中。埃德蒙第一个打破了沉默:

“昨天她谈到这事的态度使我非常高兴,特别高兴,因为我没有料到她对一切会有这么公正的看法。我知道她非常喜欢你,但我仍担心她不能充分估计你对她哥哥的价值,可能会为他没有选择一个有地位、有财产的妻子感到惋惜。我还担心,那些世俗的格言她听得太多,会使她造成偏见。谁知情况完全不同。芬妮,她谈到你时合情合理。她像你的姨父或我自己一样,热烈希望这件亲事成功。我们为此作了长谈。虽然我很想知道她的看法,我并没打算提起这事;但我走进屋子还不到五分钟,她便开始谈到它了,态度那么开诚布公,显得特别亲切,表现了她一贯具有的坦率精神。格兰特太太还对她的性急大笑不止呢。”

“那么格兰特太太也在屋里?”

“是的,我到达的时候,两姐妹正好在一起。我们一谈开头,便没个完,芬妮,直到克劳福德和格兰特博士进来才住口。”

“我与克劳福德小姐已一个多星期没见面。”

“是的,她为此有些伤心,但承认还是这样最好。然而她走以前,你总会见到她的。她对你很生气,芬妮,你必须对此有所准备。她说她非常生气,但你想象得到她的所谓生气。首先,这是一个妹妹的遗憾和失望,这个妹妹认为她的哥哥有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她觉得委屈,正如你也会为威廉感到的一样;但她是用她的整个心爱你和尊重你的。”

“我知道她会非常生我的气。”

“亲爱的芬妮,”埃德蒙喊道,把她的手臂挽紧了一些,“不要为她的生气感到不快。这种生气是讲讲的,不是真的动气。她的心生来只有爱和仁慈,没有愤怒。我真希望你能偷听到她那些赞美的话;我也希望你能看到,她说你应该做亨利的妻子时,她脸上的表情。我发现她提到你,总是称你‘芬妮’,她说到别人是从不这么讲的;她的声音包含了一个姐妹的深厚情意。”

“那么格兰特太太,她说什么……讲什么来着,她是不是一直待在屋里?”

“是的,她完全同意她妹妹的话。你的拒绝引起的惊讶,芬妮,似乎漫无止境。你竟会拒绝亨利·克劳福德这么一个人,她们简直不能理解。我尽量替你解释;但是说实在的,从她们谈论这事的情形看,你必须尽快用不同的行动证明你神志清醒,否则她们绝不满意。但这会使你不快。我的话讲完了。不要把脸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