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后记(第2/2页)

艾柯的知识非常渊博而且又炫技,译者必须格外小心,以致有时出版编辑上的错误也会让译者狐疑,以为那也许不是错,而是艾柯别有用意。在译《给儿子的信》时,文中提到“……像塞进狱卒拉拉梅口中的peres d’angoisse,而此时波弗特公爵骑着马跑了……”从文字上看可以知道是法语,可字典里却怎么都查不到。显然“peres d’angoisse”应该是一种武器,因为从上下文来看,艾柯对“儿子”大谈武器。但如果照法语直译,那就是“极度痛苦的父亲”,但是这在上下文中怎么都说不通。我请我的美国朋友Mina帮忙,她又找了周围的法国朋友,还有一位在英国搞法语到英语翻译的(她说艾柯很可能是我这辈子会遇到的最难翻译的作家),可还是没人知道“peres d’angoisse”为何物。Mina的丈夫(英国人)自告奋勇来帮忙,说这里可能是拼写错误,应该是“priere d’angoisse”(极度痛苦的祈祷),并认为在文中比较合理。最后问到意大利教授Corrado Latina,才知道那是古时候放在嘴里的一种刑具,拼写应该是“poire d’angoisse”。打开《法语词典》一查,果然不错。原来是排字时出了问题,“poire d’angoisse”意思是“梨形刑具,塞口器”。不过,谁又能保证这一定是编辑的问题呢?做翻译的都不希望闹笑话,尤其是译这样的名家作品,我想用“如履薄冰”来形容我的战战兢兢一点儿都不过分。类似的故事在翻译过程中还有许多,恕不赘述。

这次翻译也再次印证了翻译的不可为,因为许多语言上的风格在翻译的过程中都已经损失了,如各种语言的穿插,超长的句子等等。所以很需要声明一下:本翻译只能起到桥梁的作用,让不能阅读英文的读者初步领略艾柯这个欧洲人引以为自豪的作家。

为了翻译艾柯的《误读》,我得到许多朋友的帮助,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碰到意大利语的问题,我总是向中科院院士、同济大学教授郑时龄先生求教,无论多忙,他都会及时帮我查找。还有我的朋友Mina Choi和我在英属哥伦比亚大学的老师詹森(Graham Johnson)教授。记得我在请教詹森时,有些问题他一时无法解决,便马上联系他的朋友,并带我登门求教,令我非常感动。由于时间有限,一些艾柯杜撰的名字仍无法确定是什么意思,只好照原文做了音译。

这个译本中有许多译者提供的注解,原注其实只有二十五个,但这当中有八个原注,借用艾柯评《为芬尼根守灵》时说的话,就是“用了天知道什么样的语言”。这八个原注乍看像希腊文,可当我兴冲冲地去找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希腊语教授王小英老师时,她说那不是希腊语,看上去虽像,可有些字母并非希腊语。直到今天,我仍未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文字,最后只好照葫芦画瓢,在电脑上花了几小时找那些符号。的确,大部分符号属于“基本希腊语”,而还有一些,我只好大海捞针,找长得像的填上去。

此外,尽管我对互联网抱着矛盾的态度,但Google为我提供了很多资讯:关于希腊神话的、宗教的、历史的、现在的、各种人物和组织等等,应有尽有。有时候,一天中,我可能大部分时间花在Google上,查各种各样的资料,部分地免去了我跑图书馆之劳。

翻译质量和时间总是一对矛盾。作为译者,我希望时间越多越好,可出版社希望我越快越好。翻译中有些地方虽不尽如人意,但由于时间有限只好作罢。虽然翻译的时候有些怨恨,但是我还是从中收益良多。

吴燕莛
2006年5月29日于温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