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伊甸园语言中美学信息的诞生(第3/5页)

四、美学信息的产生

亚当再次审视句子ABBBBBABAAAAAB(红蓝)时发现,在ABBBBBABAAAAAB之中的差不多是正中心的位置包含着BAB(不可吃)这一组合。这很有意思:红蓝苹果在形式上包含着它的一个指示性信号,即不可吃,这好像只是它的内容形式的秩序中的含义之一。事实则相反,即使只是在表达形式上苹果也成了“不可吃的”。亚当和夏娃发现了语言的美学用途。但他们现在还不十分肯定。他们对苹果的兴趣还应该继续增加,对苹果进行品尝的愿望必须成为越来越强烈的吸引力,才能产生美学的推动力。富于幻想的人们了解这一点,只有在激情的推动下才能创造艺术(这种激情不能不是对于语言的激情)。亚当已经对语言产生了激情。这一故事使他很感兴趣。但他对苹果也很感兴趣:这是一种被禁止食用的水果,特别是,如果这是伊甸园中唯一的水果的话,他就会有了一种需求。至少他想弄清楚这是“为什么”?另一方面,正是禁止食用的水果促成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词(禁止的?)的诞生。对于苹果的激情和对于语言的激情相互影响:生理和心理的刺激情况看来很好地反映了我们平时所理解的美学创造的动力。

亚当实验的下一个阶段显然集中于表达实体。他在一块岩石上写出

ABBBBBA,意思是“红的”,但他是用某些蓝色浆果的汁写的。然后他又写了

BAAAAAB,意思是“蓝的”,但这次用的是某些红色浆果的汁写的。

现在他观赏自己完成的这一工作。句子ABBBBBA和BAAAAAB不就是苹果的两个隐喻吗?但它们的隐喻性因自然因素的出现而增加了,也就是说,因表达实体的特殊的突出性而增加了。但是,通过这一行动,表达实体(处理表达实体的特殊方式)发生了变化,除去是色彩语言的表达形式而不是亚当所已经熟悉的口头语言的表达形式之外,这一实体还从原来的纯选择性元素变成了一个关联性要素,变成了表达形式。除此之外还发生了某种怪事:一直到当时,红色的东西所指的是不确切的东西,对之使用的是标示物ABBBBBA(语义=“红的”)。可是,现在一种红的东西,即红的汁,它本身变成了某种东西的标示物,这某种东西的语义之一是ABBBBBA这一句子原来所意味的东西。在符号的这种无限演变进程中,每一个语义都可以变成另一个语义的标示物,甚至可以变成它自己过去的标示物,直至出现这样的情况:一个客体(一个传达物)被当作符号并成为符号。另外一个事实就是,红色这种颜色不只意味着“是红的”,也不只意味着“ABBBBBA”,而且也意味着“可吃”、“好”,如此等等。所有这些都是在如下情况下发生的:在岩石上所写的东西在口头上意味着是“蓝的”,因而是“坏的”,是“不可吃的”。这难道不是一个很令人吃惊的发现吗?这不是使苹果显得很含糊了吗?亚当和夏娃长时间地观察着写在岩石上的这些符号,他们着了迷。夏娃可能想说:“真怪。”可她不能说。她不掌握评论的元语言。

现在,亚当站起来,写下了:

ABBBBBBA

这里有6个B。这个组合在他的字典里不存在。但是,更像它的是ABBBBBA(红的)。亚当写下了“红的”,但用的是突出的写法。表达形式上的这种突出是不是在内容形式上能够有所回应?这不是更突出的红色吗?这是不是红色之中最红的一种东西?比如说是鲜血?这时,他很好奇,很想为他的这个新词找到一个安置的位置。亚当第一次开始注意他周围的各种不同红色之间的差别。表达形式的革新使他联想到了内容形式。他走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多出来的B于是就不是表达形式中的一个变体,而是新的写法。亚当把这一问题放到了一边。现在,他的兴趣是继续就关于苹果的语言进行试验,关于苹果的新发现使他走出了正路之外。他现在试着写(或者是试着说)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他要说“苹果不可吃,苹果是丑的和蓝的”,于是他只能这样写:

BAB

BAAB

BAAAB

BAAAAB

BAAAAAB

形成了这样一种排法。于是这一信息的有意思的两个形式特点出现了:词的长度在不断递增(形成了节奏),所有的组合都以同一个字母结尾(出现了韵脚的原则)。这时,语言的迷人魅力(希腊式长短句抒情诗)吸引了亚当。于是,上帝的嘱咐是有道理的!苹果之坏由一种形式必要性得到了强调,这种形式(也包括它的内容)强调,苹果是丑的和蓝的。亚当这时相信了形式和内容的不可分割性,开始想到但愿名称是天意。他甚至决心要在他的说法中加入一些重复性的东西来加强节奏和韵脚(这时已经是“诗意的”):

但愿名称是天意这一思想已经被亚当接受。他以海德格尔式的伪词源学的口味开始观察,“苹果”(BAAAB)的结尾处是一个B,凡是涉及BB的这类东西(坏的东西:坏的、丑的、蓝的)的词都是这样。语言的诗意的运用的第一个后果使他认为(如果此前还不是这样的话),语言是一个自然事实,是传统的、类比的、诞生于精神的模模糊糊的拟声法,是上帝的声音。亚当想以反动的方法来运用诗的经验:通过语言来命名众神。另外,这些事还成为他的某种游戏,因为自从他开始摆弄语言时,他隐约感到自己站到了上帝和永恒的规律一边。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优越于夏娃。他想,这就是不同之处。

但是,夏娃并非对她的同伴的语言激情不感兴趣。但她是由于另外的原因而接近这些事的。她遇到了蛇,由于伊甸园少得可怜的语言,谈到它的东西很少,这很少的东西所依据的是支持和强烈的同情,对于这些我们无法谈——因为符号学对这些最初的语言因素了解很少。

于是,夏娃也参与到这一游戏中:她向亚当显示,如果这些名称来自神意,那么很有意思的是,蛇(ABBBA)的结尾也是所有意味着美的、好的、红的等词的同一种结尾。于是夏娃向亚当表明,诗容许运用语言来进行很多种游戏:

ABBA

ABBBBA

ABBBBBA

ABBBA

夏娃的诗说:“好的、美的、红的——是蛇”,表达与内容的相符像亚当的一样,同样是“必要的”;而且,夏娃在形式方面的敏感使她可以除去突出结尾的节奏外,还要突出开头的重复性的相同性。

夏娃的说法再次提出了亚当的诗似乎已经解决了的那个矛盾:蛇怎么能够在形式上恰恰是法则不承认的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