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踢人的牛(第2/3页)

在牛栏里搞那些公牛就更麻烦了,尤其是我穿了油布制服搞得就像洗土耳其浴一样。固然四兄弟毫不费力地抓住公牛让我打针与查号码,即使最有力的大公牛在那大手臂控制之下想挣扎也难以如愿。可是,如果说他们能把公牛们弄得一点不动也是绝不可能,因为他们的臂力再强大,有时候免不了要滑溜开去。

这第二站的确又花了我相当长的时间,不过,总体来说还算顺利。仅仅最后一头小牛必须在它毛茸茸的后颈上剪掉一块毛才可以打针,当针尖刺进去时它叫了一声,但也没有别的麻烦发生。终于,我又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里了,把外衣往车后行李箱里一扔,看手表已经下午3点,比原订时间表推迟了将近两小时。我又热又累,右脚趾已经脱了皮,这是因为方才有一头牛突然踩了我一下。同时,我的脚背也淤血了,这却是由于老三奋韦要制止一头牛的狂野,而用他自己钉有鞋钉的大皮鞋跳上了我脚背。所以,当我跛着脚走向车门的时候,我心里又想到农渔部的这一份工作实在是不好受。

老大华德有礼貌地说:“到屋里坐坐,喝杯茶吧!”

“真感谢你们!”我说,“只是前头还有一大批的牛等我去检查,我不晓得今天要搞到几时才能完。我每天排的单位很多,不知道单你这儿就费了这么多时间。我真是太笨了!”

四兄弟一齐诚心吟诵着:“你讲得对!”“先生!你讲得对!”“你讲得对!”……

好了,今天的注射是做完了。但是,还有十个农场只要检查而不必注射,而我应该前两个钟头就已到达第一个只要检查的农场。所以我加足马力向前奔。然而,就像往常我赶工的时候一样,我的肚子叽里咕噜在叫了。于是乎我一手扶方向盘,另一手打开何嫂替我做的午餐盒,抓起火腿跟鸡蛋馅饼,一边吃着一边赶路。但是,走没多远,我觉得这样不行。何嫂做的鸡蛋馅饼实在太好了,我应该停下来才能好好地享受它一番。所以我停车在路旁草地上,关掉引擎,打开车窗,回顾下面那四兄弟农场,在那广漠的景色里就像茫茫静海中一座忙碌的孤岛。方才在那儿的一番辛苦现在全过去了。我往座位上一靠,展望着前面沿两边山腰的一块块小田。不时有岩石与野树点缀在这些田地之间。

当我再度起行之后,我的肚子觉得舒服多了。当然,这时间我已不管到达下一个农场的时候他们对我会怎样抱怨。

“现在早已过了下午1点钟了,先生!”那农夫果然嘀咕着,“整个下午我的牛全拴在牛棚里,你去看看,它们撒了满地的牛粪!我那牛棚怎么弄也弄不干净了!”

当我进牛棚真的看到每头牛后面都堆了高高的牛粪,我真同意他的看法。牛群该放牧的时间把它们拴在棚里,的确是一件惹麻烦的事。尤其这些牛看见我来到,就像欢迎我似的又撒了一大泡粪便,那农夫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我会很快就检查完的。”我说着,立刻就沿牛队开始工作。在做结核试验之前,可以用摸诊来做初步鉴定。所以,我一头一头地摸着牛的乳房,看看有没有不寻常的硬块。这种诊察法在兽医界很幽默地被叫做“攫袋子”或是“摸布袋”,而实在是一件使人厌烦的工作。我只有不时提醒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提高自己的责任感——以免因过于单调而发狂。

我依次摸到了一头干瘪的母牛的摇晃晃的乳袋,检查之后,我伸直了腰对那农夫说:

“我要向这头牛取些奶样带回去检查。它的左后边乳房有些发硬。”

那农夫回答:“没关系,你挤好了。这头母牛是没有什么毛病的,但我猜想你必定是出于大众的健康考虑才这样做的。”

我取了一只两盎司瓶子,挤了一满瓶,一边在心里想起西格的一位兽医朋友,常常借机会把人家最健康的母牛给挤了一品脱牛奶,带在身边以备午餐时饮用。我自然是不会这么做。因此,我挤好了以后,就在瓶外贴上标签,放到车上去。西格屋里有一架小型的电动离心机,今夜我要把这瓶样品放在离心机上去旋转,然后把沉渣染色放在显微镜下边去瞧。也许我什么也没发现,但是过去有好几次我都看到有一丛淡红色的结核杆菌。通常一有这种发现,那头牛就必须即刻宰掉。这样做,往往使我觉得我可能已经挽救了无数小孩子的生命,因为即使在今日肺病、脊髓与脑膜炎的感染仍十分普遍。

放好了奶瓶,我回到牛棚里,开始对每一头牛所面朝着的墙壁做检查。

那农夫瞧着我这么做,纳闷地问:“这是干吗呀?”

“如果牛有咳嗽的话,这墙上就会有唾沫。”事实上我也的确以这种方法发现了很多结核牛,甚至比以其他方法所发现得更多。这种方法是很简单的,只要把喷在墙上的牛唾沫刮下来,放在玻璃片上,染了色,用显微镜来瞧。

现代的年轻兽医,大约从不曾瞧见过一头患了肺结核的母牛。这真是该谢天谢地的一点。在三十多年前,那却是太普遍了。当然,在奔宁山脉这一带高地上,是很少有结核病牛的;但在平原与低地上就很多。患了结核病的牛,通常都有软而轻的咳嗽,呼吸在渐渐加速。这种牛往往都是乳汁很多而且很会吃饲料,但它是会杀死人的。我如今仍在研究怎样能更快地发现病牛。有很多的牛长得又大又肥又光滑,但可能它已经患了结核病。它们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杀了人的,一般农夫是没办法尽早发现哪一头牛有结核,因此,结核试验是非常重要的。

接下去四个农场,农夫们等得不耐烦,早已把牛又都给放回到野外去了。我到达的时候,他们又一一再赶回牛棚。牛儿回牛棚总是慢吞吞十分不愿意的样子。幸好不曾重演我在凯先生处的那一幕,但是我的时间仍然又浪费了许多。在工作中,牛儿们屡次想再跑回野外去,因此我得像一只发疯的牧羊狗那样,在牛的缝隙里加速工作。当我气喘吁吁的时候,每个农场的农夫差不多都对我说了一句同样的话:牛儿们只有在挤奶的时间才高兴进牛棚的。有一处农场正好赶上挤奶的时间,我迅速检查了三大群牛。

当我到达倒数第二个农场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6点钟。我又饿又累。这个农场里一片沉寂。我绕屋高喊,找不到一个人,最后我又只得敲门。

“比尔太太,你先生在家吗?”我问着。

“不,他到村里买马蹄铁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他已经把牛拴好在等你啦!”

这就好了,这里工作一定很快弄好。所以我几乎是奔跑着进了牛棚,开始我的工作。我的动作差不多要变成机械化了,终于我到了一头脸上有红白毛的痩牛身边,这是短角牛与苏格兰牛的杂交种。我刚刚伸手摸到它的乳房,它就比闪电还快地踢了一脚,正好踢在我膝盖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