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让我们真实(第2/6页)

“艾伯特,别这么跟我说话。”

“戴夫,我只是希望你想得远一点。这就像股票,你就当是股票期权,把大笔现金预付款变成今后赚大钱的机会。是你们帮忙打造了这家公司,这不就是股东的权益吗。公司赚钱你们也跟着赚钱,在这个电影项目上,你们是传奇公司绝对的得利者——”

“等一下,什么公司?”

“传奇公司。这是诺姆给公司起的名字。”

“我的老天,他连他妈的公司名字都有了?”

“你最好相信他连名字都起好了,这是好事。我不想跟只是随便说说的人做生意,你也应该这样。诺姆已经准备好出手了,扣动他妈的扳机——你难道不明白这多难能可贵?在我这行这种人太稀有了?你会死于温吞的拒绝,我稍后回复你,我稍后回复你,我稍后回复你,每个人都怕把事情搞砸,宁可丢掉一个肾也不愿意做决定。所以,咱们现在在达拉斯,遇到了这个家伙,他权衡了一下情况,砰,决定出手。我不是说你们非得喜欢他,可你们应该敬佩这种魄力。”

敬佩这玩意儿,比利简直能听到B班全体队员的嘘声。戴姆头痛似的左右晃动脑袋。

“可是,艾伯特。”

“什么?”

“你说过他们喜欢我们。”

“我是说过,大卫,可那是两个星期之前。生活在继续,人们又开始关注别的事情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们得到的最好的邀约?”

“戴夫,我是说这是我们得到的唯一的邀约。”

“诺姆知道吗?”

艾伯特耸耸肩。“他知道我们在跟别人谈。”

“也就是说,现在他开的条件是每个人五千五。诱饵就这么多。不保证我们可以拿到更多的钱。”

“戴夫,你想要保证书?去买个微波炉。我这行里没有保证书,除非你是汤姆·克鲁斯。”

戴姆叹了口气,突然转过来问比利:“你觉得呢?”比利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没开口,一扇不起眼的门在他们和包厢之间突然打开,琼斯先生探出头来。

“拉特纳先生,第三节比赛快结束了。”

“谢谢。我们就来。”

琼斯先生退了回去,不过没有关门,只是半掩着。艾伯特转过头,压低声音对戴姆和比利说:“二位,告诉我你们想怎么做。你们是想进去谈谈,还是我隔着门口喊一声不用了谢谢。”

“不。”戴姆说。

“不什么?”

“烂透了。”戴姆对比利说。

艾伯特冲他们笑了笑,说:“总是这样,伙计们,总是这样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不是直肠出血你们就谢天谢地吧。”

“要是我们说不,会怎么样呢?他的大制片公司,他想拍的那些电影会怎么样?”

艾伯特的笑容不见了。“我想一切都会照常进行,他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你要跟他一起干吗?”

艾伯特微微噘了噘嘴。“傻瓜才不去考虑每个机会。”

“你是混蛋,艾伯特。”

制片人眼皮都没眨一下,说:“戴夫,我给你搞到了一个邀约。假如你觉得你可以弄到更好的,那就进去跟他谈谈。”

“好啊,去他妈的。咱们进去谈谈。”

比利说他在走廊上等着就好了,可戴姆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心怀愧疚地跟着进去。琼斯先生就站在门口,在他们身后把门关好锁上。他们走下几级台阶,来到一个昏暗狭小、天花板很低、装修得像洗车场等候室的房间。这是球场老板包厢隔壁的一个极其私密的房间,专属于一个男人的场所,空气里混杂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汗味、咖啡的焦煳味、香烟味和一股淡淡的胃胀气的味道,闻着就像变质的午餐肉。大家看到他们,都转过头来报以微笑。“先生们,欢迎来到作战室。”有人这么说,有人把他们往前推,请他们坐下,问他们要喝点什么。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转播比赛,解说员像笼子里的鹦鹉似的喋喋不休。房间里的一角有个光秃秃的小酒吧。诺姆和两个儿子坐在一张工作台前。台子和落地窗一样宽,上面凌乱地放着笔记本电脑、表格、活页本、几瓶矿泉水和运动饮料。等到比利的眼睛适应了屋内昏暗的光线,他发现看不到任何酒类的踪影。两个身材高大的牛仔队经理在房间里忙前忙后,走路时裤管卷得老高,生怕踩到,想必是卸货工人出身。琼斯先生坐在小酒吧的高脚凳上,西装外套的扣子依旧扣着。其他人松开领带,卷起袖子,只有乔希像个人体模型似的站在房间后面。

戴姆要了咖啡。比利说他也一样。诺姆转动他的艾龙办公椅,面对他们,揉了揉眼睛,往后推了一把椅子,在第三节比赛结束前最后看了一眼记分牌。

“抱歉,这里的灯光比较暗。”诺姆朝天花板点点头,“比赛期间我们会把灯关掉,不然这里就像个鱼缸似的。没有人喜欢看电视的时候跟自己对视。”

“或者是对自己骂脏话。”一个经理说,“倒不是说发生过这种事。”

大家笑了,诺姆摇摇头说:“在这里,我们都尽力维持在限制级以上。”

“没几个人见过这个房间。”另一个自称吉姆的经理说,“这里是私人密室,孩子们。很多人为了坐上你们现在的座位情愿放弃左臂。”

“你们应该收门票。”戴姆说,大家都笑了,只有他没笑。

“我不知道我们今天能不能赢,”诺姆说,“今天不是我们最好的表现,抱歉。我真的很希望为你们奉上一场胜利。说不定第四节时我们能翻盘。”

“斯滕豪泽要是能多一些传球保护就好了。”提到“骂脏话”的那个经理说,大家苦笑了一阵。诺姆转头问一个儿子:

“斯基普,里迪克今天带球跑阵几次?”

斯基普查了一下电脑。“十九次。推进三十四码。”

房间里响起些许呻吟。“他完了,教练。”吉姆说,“让巴克纳试试吧,至少他还有体力。”

“他没有空当可以打,有什么用。”“骂脏话”经理说,“咱们需要在前锋线上加强人手。”

诺姆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斐济矿泉水。斯基普递给他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纸,诺姆大声念出第三节比赛的统计数据。一名侍应生从边门进来,让人可以瞥一眼主包厢。那边是欢乐的派对,这边是办公室漫长的一天。比利接过咖啡,抿了几口。他喜欢这里。密闭的空间给人一种原始的安全感,好像一群爷们儿亲密无间地围坐在篝火旁。这正是他一直在找寻的终极避风港,而且房间像一个洞穴,还让人有置身小圈子的优越感。比利很乐意把战争暂时抛在脑后,哪怕只是片刻,沉浸在他会永远待在这里的奢侈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