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噢,但还是可以拿来当武器,这么说吧,如果那个东西碰巧落进某个心智失去平衡的人手里?”

“除非他把自己塞到盒子里去。”布拉德福回答道,督察爆出憨厚的乡下人笑声。

“我会告诉那些小子。”他答应说,“他们在那上面需要一些笑话,会让他们不那么紧张。”

他压低声音,只对布拉德福一个人说,“我们朋友生气的时候曾经开他的枪吗?”

“那又不是他的枪。”

“噢,你没回答我的问题,长官,对不对?”

“就我所知,他从来没参加过枪战。”

“我们的朋友不会生气。”玛丽说。

“他挟持过任何人吗?”

“我们。”

皮姆泡了可可亚,把新披肩放在杜柏小姐肩膀上,虽然她说她不觉得冷。皮姆帮托比切鸡块,那是他从超市买来招待它的。如果她恩准的话,他还会顺便清理金丝雀的笼子,因为金丝雀是他引以为傲的秘密,他有天晚上在杜柏小姐上床之后发现金丝雀死了,便瞒着他从罗林先生的宠物店里买了一只活的来替换。但她不要他再团团转。她要他坐在她身边,让她可以看着他,听他读艾儿姑妈从遥远的斯里兰卡刚寄来的信,昨天才收到的,坎特伯雷先生,但你从来就没兴趣。

“这个叫阿里的洗衣工,就是去年偷她蕾丝的那一个吗?”她尖声打断他问道,“如果他偷她东西,她干吗还雇用他?我以为我们早就看穿这个阿里了。”

“我想她是原谅他了。”皮姆说,“他有好几个老婆要养,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她可能不忍心把他赶到街头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非常清晰,非常美。高声说话真棒。

“我希望她回家来。”杜柏小姐说,“待在那里对她不好,那么热,她待了这么多年。”

“那她就得自己洗衣服啰,对不对,杜柏小姐?”皮姆说。他的微笑让自己感到温暖,也温暖了她,他知道。

“你觉得好些了,是不是啊,坎特伯雷先生?

我很高兴。不管是怎么回事,终于都过去了。你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了。”

“什么东西过去了?”皮姆温和地问,仍然面带微笑。

“你这些年在做的这些事啊,不管是什么事。

你可以暂时让别人去管理国家。他留给你很多工作做吗,那位过世的可冷先生?”

“我想他是留了不少工作。如果没有妥当交接,事情就会变得很棘手。”

“但你已经处理好了,对不对?我看得出来。”

“只要你说你愿意去度假,我就没事了,杜柏小姐。”

“除非你也去。”

“我不行。我告诉过你了!我已经没有假了。”

他原本没打算提高声音的。她看着他,他看见她脸上出现一丝恐惧,正是绿色档案柜运抵时,或者是他对她的微笑或纵容太过度时,他会在她脸上看到的那种神情。

“那我不去。”她严厉地回答,“我不想把托比关在牢里,托比也不喜欢住在牢里,我们不会为了讨你开心就去,哦,托比?你很好心,但别再提了。她没说别的?”

“其余的都在谈种族暴动。她觉得越来越严重。我想你不会喜欢听的。”

“你说得没错,我是不喜欢。”杜柏小姐语气坚定地说,她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随他穿过房间,折好信,放进姜罐里。

“明天早上等我没那么在意的时候再念给我听。广场为什么那么安静?为什么隔壁的皮尔太太没开电视?她应该看那个她爱得不得了的播报员的啊!”

“或许她去睡了。”皮姆说,“再来点可可亚,杜柏小姐?”他问道,把马克杯拿到水槽边。

窗帘放下了,但窗边有一架抽风机,是皮姆装在木墙上的,透明塑料材质。他透过抽风机,很快地看了广场一眼,看不见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

“别傻了,坎特伯雷先生。”杜柏小姐说,“你知道我从来不喝第二杯的。回来,继续看新闻。”

在广场的另一端,教堂的阴影里,一盏小灯忽明忽暗。

“今晚别看了,杜柏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对她喊道,“这一整个星期我都在搞政治。”他打开水龙头,等到那个克里米亚战争时期遗留的老热水炉点起火,才开始洗马克杯。

“我要让自己上床,让世界好好休息,杜柏小姐。”

“噢,你最好先接电话。”她回答说,“找你的。”

她一定是马上接起电话,因为他在热水炉的啜泣声中并没听见电话响。以前从来没有人打电话给他。他回到厨房,她把话筒递给他,他又在她脸上看见恐惧的神情,控诉他,就在他稳稳地伸出手接过话筒时。他把话筒贴在耳边,说:“坎特伯雷。”电话断线了,但他仍然把话筒贴在耳边,对着杜柏小姐厨房的景象流露赞许的灿烂微笑,约莫就在朝圣者走过妓女身边辛苦爬上山冈与小女孩坐在床上梳头发准备吃水煮蛋的那两张画中间的地方。

“谢谢你。”他说,“真是太谢谢你了,比尔。你实在是太好了。还有大臣。替我谢谢他,好吗,比尔?下个礼拜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他挂掉电话。他的脸发烫,他看着杜柏小姐,不再那么确信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或者她是否知道他双肩、颈部、右膝发疼,那是他和汤姆在莱奇滑雪时扭伤的。

“部长显然很满意我替他做的工作。”他摸索着对她解释。

“他要我知道,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刚刚那是他的私人秘书。比尔。威廉·威尔阁下。我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杜柏小姐说。但她不怎么热心。

“大臣通常都不太会感激别人的,老实说。不表现出来。很难讨好的人。事实上,他这一辈子从来不称赞别人的。但我们都宁可为他奉献。

真是讨厌,你一定会这么说。但是我们还是很喜欢他,如果了解我的意思的话。我们宁可把他当成生命庆典中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怪物。没错,噢,我累了,杜柏小姐。你该上床啰。”

她一动也不动。他更使劲地说:“那当然不是他本人。他在开会,通宵的会议。可能会在那里待很久。那是他的私人秘书。”

“你告诉我了。”

“‘奖章哪,亲爱的皮姆小子。’他说,‘老头真的微笑了。’我们都叫大臣老头。当面叫他‘威廉爵士’,背地里叫他老头。有面铜锣还真不赖,对不对,杜柏小姐?放在壁炉上。复活节和圣诞节的时候擦得锃亮。我们自己的奖章。在这个房子里赢来的奖章。如果有任何人值得拥有,那一定是你。”

他不再说话,停了好一会儿,因为他觉得意识有点模糊,他口干舌燥,他的听力和嗓子从来没这么糟过,就他记忆所及。我真的得找一家私人诊所,好好地消毒一番。他不再说话,垂着双手走近她,才能拉她起来,给她一个对她来说意味深长的老式大熊拥抱道晚安。但杜柏小姐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