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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对我来说特别难受,也许是因为我们公寓里的楼梯,也许是我的基因缺陷所致,也许是—我只是厌倦了继续做一只狗。

我真的好想摆脱这个躯体,不再受它的束缚。我看着楼下街道上来来去去的行人,消磨自己寂寞无趣的时光,那些人都有地方可去,都有重要的目的地,而我,无法打开门出去向他们打招呼,而且,就算我可以向他们打招呼,我讲的也是狗语,无法和他们讲话,我也不能和他们握手。我真的好想和这些人说话啊!我好想融入他们的生活啊!我想参与,而不只是观察;我想评价自己周边的世界,而不只是当一个默默支持别人的朋友。

好,现在回头看,我可以告诉你,让我和那辆车子相互吸引的原因,应该是我当时的心理状态,是我对生命的观点—正所谓“你的心,决定你看见的”。

我们晚上从自愿者公园回家时已经很晚,平日里短暂的远足拉长时间,是由于天气情况特殊:天气不太冷也不太暖,有微风吹拂,天空中还飘雪。我记得那场雪让我感到不安。西雅图常下的是雨,温暖的雨或是冷飕飕的雨。西雅图是雨,不是雪。西雅图有太多太多丘陵地,所以容不下白雪。但是那天竟然下雪了。

我们从公园回家时,丹尼通常松开我的链子,而那天晚上我走得离他太远。在我们来到人车稀落的第十大道前,我看着雪花飘落,在街道和人行道上积成薄薄的一层。

“喂,恩佐!”他叫我。他对我吹口哨,哨音尖亮。

我抬头一看,丹尼在阿罗哈街的另一边,他一定是在我没注意时过马路到了对面。

“宝贝,过来啊!”

丹尼拍拍大腿,我觉得好像和他分离了,好像我们之间隔了一个世界,不只是一条双车道的马路,于是我跳到街上要过去找他。

他突然大叫:“不要!等一下!”

轮胎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发出尖锐的声音。路面覆了一层薄雪,所以轮胎没有做声,变得安静。然后车子撞上我。

真笨,我心想,我真是笨,我是世界上最笨的狗,我还敢梦想自己可以变成人!我真是笨!

“镇定下来,乖。”

他的手放在我身上,好温暖。

“我没看到……”

“我知道。”

“他突然冲出来……”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丹尼扶起我,抱着我。

“我可以帮什么忙?”

“到我家还要走好几条街。他太重了……你可以载我回去吗?”

“好,不过……”

“你试着刹车,可是街上有雪。”

“我从来没有撞过狗。”

“你只是刮了他一下。”

“我吓死了……”

“他比谁都害怕。”

“我从来没有撞过……”

“刚才发生的事不重要。”丹尼说,“我们要想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上车吧。”

“是。”那男孩说。他只是个男孩,一个少年,“我要往哪里走?”

“一切都会没事的,”丹尼一边说,一边坐进后座,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深呼吸,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