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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放在一本被掏空了书页的书里,她拿出全部十把钥匙,打开所有抽屉。大部分珠宝都放在软袋或原包装里。她颤抖着双手,尽可能快地从下往上清空抽屉。三分钟后,梳妆台被掏空,只剩下左上角的那个抽屉。里面的东西很特别。

她伸手进去摸索着取出一个绿色丝绒袋,里面是一颗小小的珍珠。在阿芙洛狄忒眼中,这颗珍珠比她脚边那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珍贵。她拿过梳妆台上的手包,找出绣花钱包,把丝绒袋装进去,扣好。

阳台下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汽车喇叭声。不用看也知道是萨瓦斯。

她向前门走去,途中冲进卫生间,抓了一条毛巾盖在珠宝上面。

她在电梯里瞥了一眼无人擦拭的镜子,打量着自己的高跟凉鞋和新裙子。危险近在眼前,可她还是用搭电梯下楼的这会儿工夫重新涂了口红。

她推开大门,酷热难耐,萨瓦斯正一手猛按方向盘,头伸出驾驶座的车窗大叫。

“阿芙洛狄忒!快点!快点!快点!”

她费力地拖着袋子,一声不吭地钻进车里,用手臂搂住放在腿上的袋子,以免它掉下去。

萨瓦斯没有熄火,她刚一关上门,车子便急驰而去。

“你刚才都干什么了?”

阿芙洛狄忒固执地不去理会丈夫。

“看在老天的分上,我都等了五分钟了!”

他一面嘟嘟囔囔地怨这怨那,一面驶向通往海边的公路。

“天啊!车太多了。要是你能收拾得快点儿……马科斯一直在等我们。”

快到酒店的时候,车流挡住了出口,他们无法驶上大路。他出发时就预见到了,可还是猛踩一脚刹车,仿佛措手不及。

“你就不能整理得快点吗?”他的语气里难掩讽刺,“就连今天这日子都不行?”

阿芙洛狄忒早已听惯了他的责备,也学会了不还嘴,否则只会大吵一架。

几分钟后,萨瓦斯强行挤入了车流。

车子一点点行进,每次踩刹车,萨瓦斯都要骂骂咧咧地用拳头重重敲击方向盘。阿芙洛狄忒汗水涔涔,焦虑,紧张,天气燥热,任何一个都足以成为她汗流浃背的理由,可真正的原因是她的期待与兴奋。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见到马科斯了。仿佛已经是沧海桑田,而她每天都会思念他无数遍。

十分钟后(步行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他们终于来到了日出酒店门口。

平日里总有两个身着制服的门童迎接他们,而此时只有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子在等待。他俯身和萨瓦斯说话。

“帕帕科斯塔先生,我给你找到了一些地方。”

“谢谢,马科斯。尽快,阿芙洛狄忒。我要去最后检查一遍酒店。”

“老实说,你真应该换掉这双鞋。”他又指了指她的脚。

马科斯绕过去拉开了车门。

“晚上好,帕帕科斯塔夫人。我来帮你。”

阿芙洛狄忒抬手把袋子交给他,走出汽车,“镇定”地跟着他走进夜总会的大门。

大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凉爽且半明半暗的夜总会大厅里,他们之间的拘谨消失了。

“马科斯……”

她跟着他走下楼梯,来到保险库的金属门边。马科斯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转动门锁。

阿芙洛狄忒浑身一颤。里面比冰箱还冷,灯光昏暗。

他转身锁上门,轻轻摸了一下她的下巴。

“你真美。”他说。

她机械地抬起头看着他;她盼着他能亲亲她,却感觉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他松松地握着她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转动着其中一个保险箱上的暗码盘。暗码组合很复杂,可门终于还是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阿芙洛狄忒走上前,拿出地板上帆布包里的软袋和小盒,一股脑儿地摆进去,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这样不行,亲爱的,”马科斯建议道,“会装不下的。”

阿芙洛狄忒站在一边,马科斯一次拿起四五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这样的事他做惯了。

“时间紧迫……”她说。

几分钟后,珠宝摆好了,他站起来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看到了吧?现在都装进去了。”他说着关上门,旋转暗码盘,用钥匙给保险箱上了第二道锁。

他转身看着她。

“这些怎么办?”他拿起她的吊坠,又摸了摸她的耳朵,“还有这些?”他拉住她那只戴着戒指和手镯的手,放在唇边,他的目光一直迎着她迷恋的眼神。

“马科斯……”

“嗯?”他答。这次,他拥抱了她。

不管她打算说什么,此时都已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他的唇贴着她的唇,手指轻轻捧着她的脖子。

萨瓦斯走出没有熄火的车子,独自一人待在这个由他赤手空拳打造出来的休闲万神殿中。他扫了一眼接待台后面一排排带有编号的挂钩。五百枚钥匙都整齐地挂在一起。

自开业到现在,这里从不需要上锁。可在今天,萨瓦斯手拿一大串钥匙,跑遍了所有后门和侧门,又去了厨房。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他两次停下来呼唤了几声,以为这脚步声是其他人的,可酒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员工虽然走得比他认为的要早,可至少算得上尽责。大部门房门都锁好了。他回到大厅,把手伸进接待台,关掉了喷泉的机械装置。两年来,水流第一次归于平静。

他转身环视着这个宏伟的大厅。一只镀金海豚口中传来了滴滴答答的水声,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响。接待台后面,硕大的电子钟依然在闪动:雅典,伦敦,纽约,香港,东京。新闻报道中,这些远方的城市都在关注这个动荡的岛国,可此时此刻,它们显得格外遥远。

酒店大门和金属护栏的钥匙放在表袋上,这是它们第一次派上用场。它们曾经如同虚设。所有的门窗锁好后,他走出酒店,在下午的酷热中,给大门上了双重锁。

汽车的发动机还在运转,却不见阿芙洛狄忒。

路上的车子越来越多,人行道上都是拿着包袱或箱子的人。有些人站在汽车前面,询问是否可以搭车。恐慌已经蔓延。

他大步向夜总会走去,还没到,就看见他的妻子出现在玻璃门的另一边。马科斯跟在她身后。

“阿芙洛狄忒,上车好吗?”他严厉地说,“马科斯,能聊几句吗?”

“我们要去尼科西亚的公寓,”他告诉马科斯,“都锁好了吗?”

“帕帕科斯塔夫人的珠宝很安全。”马科斯回答。

“那就尽快离开吧。不过走之前一定要仔细检查每一扇门。你能搞定夜总会大门的门锁,确保关闭防火安全出口吧,”他一口气补充道,“你去尼科西亚时把阿芙洛狄忒的车开来。我不想把它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