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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错的是你们这些人。”女侦探说。她冷笑着问商店经理:“你见过哪个人被抓的时候不这么说?”

经理一副不自在的样子。艾丽卡刚才说话的声音升高了,现在店里好几个人都转过来往这边看。经理分明不想让大家看到这个场面,赶快点头示意催促着。

就在那时,艾丽卡犯了一个重大错误。要是她照那两个人说的做,接下来的程序基本可以确定是这样一个流程模式。首先,她会受到女侦探的审问,或许言辞犀利,之后她极有可能会崩溃,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恳求宽大处理。审问期间,她会坦言自己的丈夫是汽车公司高管。

认罪以后,他们会催她签一份供认状,不管有多么不情愿,她也要亲笔写下这份供认状。

然后,她就可以回家了,对艾丽卡而言,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店经理会把艾丽卡的供认状送到零售商协会调查局。如果有前科记录,他们可能会考虑诉讼。如果是初犯,像艾丽卡这样,就不会有进一步行动了。

底特律的郊区商店,尤其是靠近伯明翰和布卢姆菲尔德山这一带的富人区商店,已经对女性无端行窃的行为见怪不怪了。这些商店的经营者只是零售商,心理医生的事与他们无关,虽然如此,他们大多数人都清楚这类行窃行为背后的原因,包括夫妻生活失意,孤独寂寞,还有渴求被关注的情绪。所有这一切都影响着汽车行业高管们的妻子,她们有着那份她们独有的脆弱。这些商店还明白一点,就是如果提起诉讼,与汽车行业大人物对簿公堂,对他们的生意弊大于利。汽车界人士往往自成一帮,要是哪家商店起诉了他们中的一员,这家店就很有可能会遭受全体汽车界人士的联合抵制。

于是,零售商有了另一套办法。如果有人偷东西时被抓住,他们就会开单子让她付款,而这种账单往往是照付无疑的。还有的时候,在确认了当事人的身份后,他们会开好账单送过去,也有人害怕被拘留,经受严酷审问,就一辈子不再敢来商店偷东西了。不论采用哪种办法,底特律商店的总体方针就是息事宁人。

可是,艾丽卡惊慌失措,孤注一掷,把私下了结的道路都堵得死死的。她猛地把手腕从女侦探的手中拔出来,手里还紧紧抓着偷到的公文包不放,掉过头拔腿就跑。

她从皮箱店跑进商场走廊,直奔外面的大门,她之前就是从那里进来的。女侦探和经理都怔住了一秒钟。女侦探先回过神来,她飞速地在艾丽卡后面追着,大声喊道:“拦住她!拦住那个女人!她是小偷!”

商场里那个穿制服的保安,刚才一直在跟小孩儿聊天,听到喊声立刻转过身来。女侦探看见他,下令道:“抓住那个女人!跑着的那个!逮住她!她手里的皮包是偷的。”

保安马上行动起来,追在艾丽卡后面,商场里站着的客人错开一道缝,伸头探脑地想要看个究竟。其他人听到喊声也都从店里赶了出来,但却没人去堵住艾丽卡,她继续一路奔跑,脚下的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子地板上嗒嗒嗒地响。她接着朝大门跑去,保安也继续迈着沉重的脚步,咚咚咚地在后面紧追。对艾丽卡而言,恐怖的叫喊声,路人盯着她的眼神,还有穷追不舍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都是一场噩梦。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吗?不可能啊!她必须醒过来。噩梦没有醒,她却到了商店的大门前。虽然她用尽力气推门,但开门的速度还是慢得令人发狂。然后她跑了出来,在雨中奔跑,离停车场里的车子只有几米远了。

她的心脏怦怦怦地狂跳,上气不接下气,一方面是跑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出于害怕。她想起来,幸好自己没锁车门。她一面把偷来的包塞到胳膊下夹着,一面摸索着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伸手进去找寻车钥匙。一连串东西从包里掉出来,她管不了这些,只是想要找到钥匙。她跑到车跟前时已经拿好了点火钥匙,可是她眼见那个年轻壮实的保安离自己只有几米远了。女侦探也紧随其后,不过还是保安追得最紧。艾丽卡明白,自己肯定逃不掉了!要赶在他追上自己之前上车点火,启动脱身是不可能的了。她意识到,这下后果更严重了,心里吓得要命,简直被绝望吞没了。

就在那一刹那,保安在雨中滑到了,倒在停车场湿漉漉的地面上。他摔得四脚朝天,一时间头晕目眩,受了伤,躺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保安的不幸摔倒却给了艾丽卡脱身所需的时间。她溜进车子,立刻点着火,开车走了。不过,就算逃出了停车场,她马上又有了心事,那些追她的人有没有记下她的车牌号码呢?

他们记下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详细记录下了汽车外形,一款流行的敞篷车,苹果红的糖果色,好似冬日里一枝独放的花朵。好像这还不够似的,他们还从艾丽卡散落一地的东西中找到了一个装有信用卡和其他身份证件的皮夹。女侦探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保安一边穿着满身是泥、湿漉漉的制服,拖着扭伤的脚踝,一瘸一拐地来到电话前给当地警察局打电话报案。

一切简单得出奇,两个警察一面咧嘴笑笑,一面把艾丽卡从她的车里押上他们的车。几分钟前,警察巡逻车停在路边,不费吹灰之力,没闪灯也没鸣笛,只是一个警察朝她挥手示意停车,她就马上把敞篷车停到路边了。她明白,这个时候再做什么都是疯狂的徒劳,就像自己一开始试图逃跑一样,简直是愚蠢之极。两个警察都很年轻,态度斩钉截铁,但却平和有礼,让艾丽卡不像之前面对商店那个充满敌意的女侦探时那般心惊胆战了。不论如何,艾丽卡现在都已经完全听任发落了。她知道,一切都是她自找苦头,不论接下来会有什么结果,现在想要挽回,任她怎么说怎么做都为时已晚了。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逮捕您,女士。”一个警察说,“我的同事会把您的车开走。”

艾丽卡喘息着说道:“好吧。”警察打开巡逻车的后门,她刚准备要上车坐到后排的座位上,突然看见前面装着的隔栏,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在牢房里一样,顿时身子往后一缩又出来了。

警察看出了她的不情愿。“这是规矩,”他解释道,“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愿意让你坐在前面,但我要是这么做,那我就有可能被他们放到后面去了。”

艾丽卡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两个警察明显断定,她不是什么重大要犯。

这个警察又问道:“以前被逮捕过吗?”

她摇摇头。

“就觉得你没被逮捕过。经历过几次就无所谓了。这都是对你们这些不惹事的人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