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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佐,那个工程师,像是鱼儿见着食物一样,马上放下刀叉。“好吧,可是我不同意。我想应该有很多人跟我一样。”

“我知道,”法官说,“从你的反应看出来了。为何不跟我们说说原因呢?”

弗雷佐皱着眉,陷入深思。“好吧。那些手里股票数量不多却吵吵嚷嚷的人,包括那些消费者组织还有所谓的企业责任委员会,就是想要造成分歧。他们歪曲事实,捏造谎言,侮辱谩骂,就是为了引起分裂。还记得通用汽车的年会吗?当我们听见纳德尔那帮人管这些人叫‘企业犯罪者’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感激涕零吗?从小丑嘴里说出来的,那些哗众取宠的话,我们又应该如何处理?把他们的话当真吗?”

“看啊!”布雷特·德洛桑托插了一句。“你们搞技术的工程师们也在听啊。我们还以为你们的耳朵里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响声呢。”

“他们听得见,没错。”亚当说。“我们都听得见——通用汽车公司年会上的那些声音,还有其他公司的,也都听得见。但是,业内很多人没想到的是,刚才引用的那些字眼,”他朝弗雷佐打了一个手势,“目的就是为了煽风点火激怒我们,让我们不能理智回应。那群抗议的人就是想让汽车行业失去理智;要是我们理智起来,早就把他们说到哑口无言了。可是,他们打的算盘奏效了,我们的人自投罗网。”

法官提了一句:“那你们是把抨击谩骂看成一种战略战术了。”

“当然。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使用这种语言的年轻人——主要是聪明的年轻律师,对它在董事会老家伙们身上发挥的作用了如指掌。会让他们血压升高,顽固不化,寸步不让。我们业内的董事长们都很讲礼貌,在他们的全盛时期,即便你伤害的是敌人,也要说声‘抱歉’。但如今,已不再如此。如今的对话粗暴刺耳,充斥着谩骂声,要靠夸大事实取胜,所以要是你听见了,而且够聪明,就要保持冷静,不要有什么过激反应。可是,我们大多数高管还没学会这一点。”

“我没学会,也不打算学,”弗雷佐说,“我会坚持正派的作风。”

布雷特说了一句俏皮话:“工程师发话了,彻头彻尾的保守派!”

“亚当也是一个工程师,”弗雷佐说,“只是,他跟设计师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

一桌子的人都笑了。

弗雷佐看看亚当,说:“你不会要让我们按照年会上那些激进分子说的办吧——董事会里的消费者代表什么的?”

亚当心平气和地说:“有何不可?那样还能显示出我们愿意灵活变通,兴许可以一试。把一些人放到董事会——或者陪审团,他们倒可能会认真当回事儿,而不只是标新立异了。结果,我们甚至可能还会学到一些东西。我们现在主动出招,总比以后被迫接受要好。”

布雷特问道:“法官大人,听过双方的陈词,您要如何裁定?”

“不好意思,”法官用一只手遮住嘴,假装打了一个哈欠。“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的以为自己在法庭上呢。”他假装严肃地摇摇头。“抱歉,我在周末期间,概不裁决。”

“谁都不应该。”罗伊娜说。她摸摸亚当的手,指尖轻轻滑过他的手指。他转向她时,她柔柔地说:“带我去游泳好吗?”

两人从浮船坞开了克莱塞的一艘船尾装有马达的小艇,亚当打开发动机,不慌不忙地驾起船来,往湖东岸开了大约4英里。然后,望着身后湖岸边的参天绿树,他关上了发动机,两人便荡漾于清澈透明的碧水之上。又有几艘船,开过来又开过去,但并不多。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太阳高照,温暖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他们走之前,罗伊娜已经换上了泳衣。豹纹装彰显出她的曼妙身姿,以及柔软丝滑的黑色皮肤,比之前那件亚麻连衣裙更见妙处。亚当则穿了一条泳裤。他们一停下来,他便给两人分别点了一支烟,然后两人并肩坐在小船的坐垫上。

“啊,”罗伊娜说,“这样真好。”她仰着头,在阳光的照耀和湖水的折射下闭上双眼,双唇微微张开。他懒洋洋地呼出一个烟圈。“这叫作远离一切尘嚣。”不知是何缘故,他的声音颤颤巍巍的。

她突然认真起来,温柔地说:“我知道。这不经常有,也绝不会长久。”

亚当转过身。直觉告诉他,如果他向她伸出手,她会有所回应。可是,他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几秒。

罗伊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笑起来。她把烟丢进水里。“我们是来游泳的,记得吗?”

她敏捷地起身,动作轻盈利落,纵身一跃,跳进水里。她柔软黝黑的身体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笔直的四肢好像一支箭。接着,仿佛一条鞭子,啪的一声,溅起一片水花,她便不见了踪影。小船轻轻地摇晃着。

亚当再一次陷入犹豫,然后也跳进了水里。晒过午后暖暖的太阳,一接触清凉的湖水,他顿感一阵寒意。他倒吸一口冷气,一面打着寒战,一面喘着粗气,游回船上,四下张望。

“嘿!在这儿呢!”罗伊娜还在笑着。她在水下来回摆动,然后浮出水面,从脸和头发上滴下水珠来。“多美好啊,不是吗?”

“等我恢复血液循环,再告诉你。”

“你的血液需要热起来,亚当。我要游上岸去,你来吗?”

“我想也是。不过,我们不能让汉克的船在这儿飘着。”

“那就带上它。”罗伊娜已经朝岸边奋力游去,回头喊道:“要是你害怕跟我单独在一起的话。”

亚当拖着小船,慢吞吞地往岸边游。上了岸,又迎来了温暖的阳光,他将小艇拖上岸,然后来到罗伊娜身边。她正躺在沙滩上,将双手放在脑后。岸上,有一间小屋,隐蔽在树丛间,走近一看,已窗门紧闭,人去楼空了。

“既然你提到了这个话题,”亚当说,“眼下,我还想不出我会害怕跟谁单独在一起。”他也躺在沙滩上伸展开来,只觉得自己好几个月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你不了解我。”

“你能激起人的某些本能。”他用一只胳膊肘撑起身子,承认身边的这个女孩可爱得令人窒息,一如他几个小时前刚刚见到她时,然后又加上一句,“其中之一就是好奇心。”

“我不过就是你在派对上碰见的一个人,汉克·克莱塞周末派对雇的女招待员。唯一可能令你产生好奇的,就是他除了雇我们做招待,还有没有别的。你好奇吗?”

“好奇。”

她又轻声笑笑,而他已经渐渐习惯。“我就知道你会说好奇。你和大多数男人的区别在于,他们会撒谎否定自己内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