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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恒温箱中拿出此前制备的培养皿,其表面上的粉红色培养物就是原来放上去的由原先一丁点儿的粪便标本长成的小片湿润的菌落。每个人的粪便中包含了千百万的细菌,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需要进一步检查的菌落和那些明显无害的区分开。

那些带粉红色的菌落是不含伤寒菌的,可以马上被排除。对于有可能带有伤寒菌的略带白色的菌丛,要进行深入培养,并将其放在盛有培养液的含糖试管内。每一份要分装在10个含糖试管中,各试管中含有不同的试剂。就是靠着这些不同的试剂,经过进一步培养,最终的结果便会告诉人们哪一份粪便中藏着潜行作案的伤寒杆菌。

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粪便样品已经全部交齐了。医院里凡是和食物有接触的人,不管是采买、烹饪还是运送食物的人员都交了。而检验工作要到明天才能完成。目前,亚历山大提到过的280份要进一步检验的培养物中有的已经摆在试管架上了,有的则还在恒温箱里。虽然他们几个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忙了这么多天,在那些已经检查完的标本里,还是没有发现那份带伤寒杆菌的。

电话铃响了,皮尔逊的座位离实验室墙上的电话机最近,他拿起电话说:“喂?”他听着,然后说道,“没有,还没有。我都跟你说了——一有情况,我就会立刻告诉你。”他放下了电话。

一股没来由的倦意袭来,约翰·亚历山大觉得自己要熬不住了。写完一页数据后,他一屁股坐在一把直背椅子上,一下子停了下来,他合上了眼,松了口气。

旁边的戴维·科尔曼说:“要不你休息一两个小时,约翰,要不去楼上和你的妻子待一会儿,好吗?”

亚历山大又站了起来,他知道一旦坐久了,没准就要睡过去了。“我再做几套检查,”他说,“然后我就会过去了。”

他从恒温箱里拿出一个试管架,拿起一张新的检查单,开始把10个含糖试管排列好,开始检查。他抬头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挂钟,吓了一跳,新的一天又要过去了。已经下午4点45分了。

肯特·欧唐奈放下电话。还没等哈利·托马赛利张口问,他就说,“乔·皮尔逊说没有新的发现。”

院长那镶嵌着桦木护墙板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两人心头一凉,都明白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意味着什么。就在两人身边,院长办公室之外,医院的其他工作已经逐渐趋于停顿。

哈利·托马赛利从几天前就开始计划着分流病人,既然现在餐厅即将关闭,分流措施将于今天下午正式实施。明天早餐开始,食用普通食物的病人的100份餐食将由本市两家餐厅临时联合起来供应,仅供应给不能转移的重病号食用。至于剩下来的病人,尽量动员他们回家休养,其他仍需要治疗的病人,则办理转院,转移到伯灵顿市区和郊区的各医院。那些医院也在调动自身资源以接纳三郡医院送来的大批病人。

哈利·托马赛利意识到转院的过程不得不持续到深夜,他一个小时前就下达了开始转院的指示。打电话从各个地方调动过来的救护车,在急诊的入口处排成一条长龙,整装待发。与此同时,护士们、医生们手脚麻利地从集体病房、单人病房里把病人放到担架车和轮椅上准备疏散。对于那些能稍微停下脚步来感怀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个让人郁闷伤感的时刻。回望三郡医院40年的历史,她第一次要将病人拒之门外。

奥登·布朗轻轻敲了一下门,走进院长的办公室。哈利·托马赛利把他们四小时以前开会之后的情况向他做了汇报。董事会主席注意听着,然后问:“市卫生局的人——他们又来了吗?”

“还没有,”托马赛利回答,“我们现在正等他们。”

奥登·布朗低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们一起等。”

董事会主席顿了顿,然后对着欧唐奈说,“肯特,虽然现在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既然想起来了,我就告诉你。我刚接到尤斯塔斯·思韦恩的电话。等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他希望你过去见见他。”

这么不知羞耻的要求也真能说出来,欧唐奈一时之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尤斯塔斯·思韦恩之心简直是路人皆知。他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他也不管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老家伙就想靠着他的那几个臭钱给他的朋友乔·皮尔逊撑腰。过去几天里发生了这些事情以后,他还能这么装腔作势、盲目无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欧唐奈一时怒火中烧,跟点着了的火药似的吼道:“该死的尤斯塔斯·思韦恩,他那一套都活见鬼了!”

“让我提醒你一下,”奥登·布朗冷冷地说,“你说的这位好歹算是一个董事会成员,不管你对他有什么意见,他最起码应该获得最基本的礼貌对待。”

欧唐奈面对着奥登·布朗,两眼都是怒火。行啊,他想,这是要把话挑明了吗?想说我们就说个明白!我以后都不掺和到医院的钩心斗角里了,从现在开始,以后碰都不碰。

这时候院长的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托马赛利先生,”一个女孩的声音说,“卫生局的人刚到。”

现在是4点57分。

圣救赎教堂的钟声响起,此刻肯特·欧唐奈想起来,此刻简直和6个星期前的早上一模一样,那时候他收到了第一条医院里出了问题的警示。现在一行人从三郡医院的走廊走过,欧唐奈走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奥登·布朗,哈利·托马赛利和伯灵顿市卫生局的诺伯特·福特医生。他们身后是餐饮部主管斯特劳恩夫人,在他们正要离开院长办公室时,她过来了。人群中还有一个年轻的卫生局干事,刚刚大家七嘴八舌地互相介绍,欧唐奈把他的名字给忘了。

最初的火气一过,外科主任便很庆幸几分钟前被打断了,要不然自己一定会和奥登·布朗大吵一架。他发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过去几天里心里那根弦都绷得太紧了。其实董事会主席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是传个话罢了。其实,欧唐奈真正想要对质的对象是尤斯塔斯·思韦恩,而他已经打定主意,等眼下的事情了结了,就去会会这个老财阀,不论思韦恩唱哪出戏,不管会有什么后果,他都要当着他的面,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清楚。

肯特·欧唐奈提议大家一起去参观病理科,他告诉市卫生局的工作人员,“至少请你们看看我们为了追踪传染源,已经尽力了。”

一开始,福特医生不同意过去。“没有人说你们没有尽力。对于现在你们病理科在做的工作,我估计也提不出什么别的建议来。”他说道。但是在欧唐奈的一再坚持之下,他才同意去,而现在他们正在去往地下一层的病理科实验室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