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前言(第2/2页)

不久,《香水》出书,《明镜》周刊编辑米夏埃尔·菲舍尔在一九八五年第十期《明镜》上发表文章,题为《一个抨击发臭时代的斗士》,称《香水》是一部力作。德国《明星》周刊称这部小说是“一个重大的文学事件”。《时代》杂志也载文热情地欢呼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被介绍到国外后,国际上的文艺批评界也不甘落后,美国《时代》杂志、巴黎的《费加罗报》、美国《纽约时报》等都纷纷发表评论,赞扬聚斯金德取得的成功。

一九八七年,《香水》也为当时的民主德国所承认。《青年世界》于九月十五日发表了克莱门斯·克拉尔的评论文章,说“帕特里克·聚斯金德写了一本非常富于想象和极其扣人心弦的书。他成功地把侦探小说、消闲小说和艺术珍品融合为一体”。克拉尔称聚斯金德是“讽刺影射大师”,风趣地说“读这本书需要有个灵敏的鼻子”,“若是有一天聚斯金德编纂出一部香味辞典,我一定不会觉得奇怪”。

总之,文学批评界一致公认《香水》是一部写得非常成功的作品。

迄今为止,小说通常离不开男女之间的爱情。《香水》则没有描写这种爱情,而是写了主人公格雷诺耶对气味、香味的爱,因而在题材方面独辟了一条蹊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创新。正因为题材新颖,作家又像写史书一样地处理题材,因而给人以真实感,这是这部小说如此吸引人的关键。

在创作手法上,《香水》没有像现代派小说那样标新立异。聚斯金德对于现代派的创作手法毫不理会,仿佛没有读过卡夫卡或乔伊斯的作品。他完全抛弃施尼茨勒在一九〇〇年采用的、此后在德语文学中流行的内心独白,而且也不运用倒叙手法。聚斯金德所效法的,是十九世纪批判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等的创作手法。小说一开始,作家就这样写道:“十八世纪,在法国曾出现过一个人。那时代人才辈出,不乏天才和残暴的人物,他便是最有天才和最残暴的人物之一。这儿要讲的就是这个人的故事。”寥寥数语朴实无华,但却表明了作家的美学纲领:这部作品将按传统的现实主义叙述手法写下去。随后他为令人讨厌的主人公立传,按时间顺序,平铺直叙,从主人公的生写到死,始终不离本题。这种传统的现实主义创作手法,尽管联邦德国文学界普遍认为已经过时,因而多年来已不再时行,但它毕竟是一种久经考验的创作手法,同样具有很强的表现力。《香水》的成功绝不是传统手法在文学上的回光返照,而是传统手法表现力的再一次显示。这部小说在艺术上的一个重要意义正是创作手法上的推陈出新。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传统的现实主义叙述手法作为一种创作手法,由于《香水》的突破,今后必将在德语文学中重新占有其重要的席位。有了一部《香水》,很可能会引出在创作手法上类似《香水》的作品。同时,这也是广大读者的愿望。他们在多年接触现代派作家的作品之后,正需要改换口味,也是《香水》如此畅销的一个重要的因素。

对于天才怪杰格雷诺耶,作家虽然着力于鞭挞,因而使用了不少讽刺的语汇,但在字里行间也流露出不自觉的同情。然而,聚斯金德对于次要人物的刻画,则没有留下这种同情的痕迹。在他的笔下,行刑官帕蓬凶相毕露,其他几个与格雷诺耶有关的次要人物,也或多或少都像霍夫曼所塑造的人物那么阴森可怕。由于作家不喜欢这些人物,因而其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得不到善终。

生动而又铿锵有力的语言,丰富的专业语汇,遣词造句的巧妙准确,是小说取得成功的又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例如,聚斯金德在描写巴黎如何臭气熏天时,在短短一小段文字中接连运用“stinken”这个动词达十七次之多,但由于主语不同,而且语序变换得巧妙,句子富于节奏感,丝毫也不令人感到乏味。

至于聚斯金德创作《香水》的目的,我看决非仅仅为小人物格雷诺耶树碑立传,显然有借古喻今的意图。德语国家读者阅读这部小说,体会自然深刻。然而中国读者若是留心阅读,反复回味和想象,也会发现在近似荒诞的有趣的故事情节后面,在幽默的语言中,隐藏着许多讽刺和影射,其矛头是指向唯利是图的剥削阶级及其代表人物的。传奇性人物格雷诺耶有一个特别灵敏的鼻子,他仇视人类,要制作一种香水征服人类,而最终却自食其果。希特勒也仇视人类,也要征服人类,最终也是失败了。仇视人类并要征服人类的狂人都没有好下场。

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