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 第一幕(第2/12页)

瑟奇:这个曲子不好听,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布雷肯里奇:你去告诉他别弹了,好吗?

(瑟奇从右侧的门出去,布雷肯里奇继续布置着房间。这时音乐声停止了,瑟奇回到房间,托尼·戈达德跟在他身后。托尼还很年轻,身材高瘦,穿着得体。他有些激动,尽管他竭力掩饰这一点。布雷肯里奇高兴地说)

托尼,你有没有看到钢琴边上的唱机?为什么不去放一张伊冈·里克特的唱片呢?他弹这个曲子弹得挺不错的。

托尼:我放的就是那张唱片。

布雷肯里奇:哦,哦!那怪我。

托尼: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弹琴。

布雷肯里奇:我吗?托尼,我没有啊。

托尼:不好意思……(既无诚意,也非挑衅)我还没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呢吧?

布雷肯里奇:不是啊,你刚来的时候就祝福过了,挺好的。怎么了,托尼,我说真的呢!

托尼:唉,我就不该问,越问越糟。我总是这样。

布雷肯里奇:托尼,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托尼:没有,没有。(无力地)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去哪里了?

布雷肯里奇:(一脸堆笑)他们还没有到。

托尼:还没到?

布雷肯里奇:还没。

托尼:奇怪。

布雷肯里奇:怎么了?没什么好奇怪的。道森夫人让我统管一切事情——她是个好人,她想让我开心。

托尼:这难道不是很不寻常吗?——你为什么要在别人家里办自己的生日聚会呢?

布雷肯里奇:哦,因为道森夫妇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坚持要我用他们的宅子来庆祝生日。

托尼:这个房子可不老,他们好像都没有住过这里一样。

布雷肯里奇:房子是刚建的没错。

史蒂夫·英格尔斯:(在台阶的高处说)而且建得没什么品味。

(英格尔斯四十岁左右,身材高瘦,总是凶巴巴的,表情难以预测。他看起来有用不尽的能量——然而他的形象和他的性格举止却有着天壤之别:缓慢,懒散,随随便便,漫不经心。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从台阶上懒洋洋地走下来,布雷肯里奇抬头看着他,尖声说)

布雷肯里奇:史蒂夫,有必要吗?

英格尔斯:没必要。他们本可以找个好一点的建筑师。

布雷肯里奇:我不是这个意思。

英格尔斯:别太直白,沃尔特。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意思啊?(转身对托尼说)你好,托尼。你也在这儿?这在情理之中。我知道你是来弹琴的,不要钱的那种,是个人过生日都要讲讲排场。

瑟奇:(生硬地)这是布雷肯里奇先生的生日。

英格尔斯:没错。

瑟奇:如果你觉得你——

布雷肯里奇:哎哎,瑟奇,史蒂夫。我们今天别这样好不好?尤其是道森夫妇来了之后,别再对这房子指手画脚。

英格尔斯:是他们来了之后,还是如果他们来了?

布雷肯里奇: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英格尔斯:哦对了,沃尔特,我刚才忘了说,你总是知道我什么意思。

布雷肯里奇:(没有应声,他不耐烦地看了看右侧的门)我想让他们把比利带到我这儿来,他在那边跟哈维干什么?(去按铃)

托尼:还有谁会来?

布雷肯里奇:差不多都来了,除了阿德莉安。我已经派车去接海伦了。

瑟奇:阿德莉安?是阿德莉安·诺兰小姐?

布雷肯里奇:是的。

(库蒂斯从右侧上来)

库蒂斯:先生,您刚刚叫我?

布雷肯里奇:请告诉科琴斯基先生把比利带过来。

库蒂斯:是,先生。(遵照吩咐去做)

瑟奇:真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阿德莉安·诺兰小姐吗?

英格尔斯:世界上只有一个阿德莉安·诺兰小姐,瑟奇。不过你要非加那个形容词,倒也无妨。

瑟奇:哦,能见到她本人真是荣幸!我在那出剧里看过她——《小妇人》,很不错。我很好奇她在台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定很甜美,很可爱——就像秀兰·邓波小姐(1)一样。我第一次看到秀兰·邓波小姐是在莫斯科,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英格尔斯:有趣。

瑟奇:史蒂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我们知道你不喜欢阿德莉安,但是你能不能忍一会儿?

(哈维·弗莱明从右侧的门走进来,为福来舍·科琴斯基扶着门。福来舍把比利的轮椅推了进来。比利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儿,苍白,瘦小,过分地安静礼貌。福来舍虽然没有举着奖杯进来,但是看起来显然是一个“足球明星”。他年轻、健壮、英俊,只是不太伶俐。他把轮椅推进来的时候,轮椅碰到了门柱)

弗莱明:小心点,你个笨手笨脚的家伙!

比利:没关系的……弗莱明先生。

布雷肯里奇:嗯,比利!休息得怎么样了?

比利:还好,爸爸。

英格尔斯:比尔(2),你好。

比利:史蒂夫,你好。

福来舍:(转向弗莱明,他花了好久才在人群中找到弗莱明)哎,你刚刚怎么那么跟我讲话?

弗莱明:什么?

福来舍:你以为你是老几?

弗莱明:算了吧你。

布雷肯里奇:(指指瑟奇)比利,你还记得苏琴先生吗?

比利:你好,苏琴先生。

瑟奇:下午好,你感觉好些了吗?你看起来脸色不错。

弗莱明:是啊,他脸色真是不错。

比利:我还好。

瑟奇:你好像不太舒服?这个枕头,它没有放对位置。(调了调比利脑袋背后的枕头)好!这样舒服一点吗?

比利:谢谢。

瑟奇:我觉得下面的踏板,它应该高一点。(调了调踏板)这样呢?

比利:谢谢。

瑟奇:我觉得也许还有一点冷。我给你拿条暖和的毛巾来怎么样?

比利:(轻声说)别管我了,可以吗?

布雷肯里奇:好了,好了!比利只是有点紧张,他路上太累了——对于他来说。

(弗莱明走到餐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比利:(他的眼睛紧盯着弗莱明,低声地恳求道)弗莱明先生,不要。

弗莱明:(看着他,把杯子放下。轻声回答)好吧。

瑟奇:(对布雷肯里奇说,试图不让别人听到)你儿子好可怜,他瘫痪多久了?

布雷肯里奇:嘘。

比利:六年零四个月,苏琴先生。

(尴尬的沉默。福来舍看着大家,突然大笑起来,大声说)

福来舍:呃,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是我觉得苏琴先生不该问这个。

弗莱明:闭上你的嘴。

福来舍:呃,我觉得——

(后台传来了刹车的尖锐声音,众人被吓了一跳。有人重重关上了车门,这时听到一个可爱的、沙哑的女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