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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考虑这时候就逃之夭夭,但每次闪电都会照亮隔离区另一头的两名警卫,他们手持M-16步枪,头戴夜视镜。他要再等等。索尔不得不站到詹森·鲁哈和一个又高又瘦的长发男人之间的圆圈里。不知为何,他们赤裸相见似乎没有那么尴尬了。索尔是五人之中唯一体质孱弱的。

詹森·鲁哈机械地转过头,就像脑袋安装在转盘一样,“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我的小兵,”它用德语说,“我会对你说再见。我不会在暴怒中杀你。那样游戏就进行不下去了。”鲁哈转过头,像其他人一样仰望天空,似乎在等待某种信号。闪电的银色光芒勾勒出这个黑人壮硕身躯的轮廓。

索尔转过身,举起手,将他刚才故意跪倒捡起的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奋力投出去。石头击中了鲁哈的左耳后部,大块头应声倒地。索尔转身就跑。他已经钻进灌木丛和热带森林,其他三人却还在原地发愣,眼睁睁地看着他跑掉。警卫也没有开枪。

头五分钟里,他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松针和落地的矮棕榈叶扎着他的赤脚,树枝和灌木刮着他的胸,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然后让自己停下来,蹲在一小片甘蔗丛的边缘聆听动静。他听见左侧传来波浪拍打海岸的声音,远处还隐约传来大马力舷外马达的轰鸣。此外还听得见一种刺耳的电子音,那应该是有人在拿着手持式扩音器喊话,但内容已经模糊不清。

索尔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这座岛的地图和照片。他同娜塔莉曾在汽车旅馆的小厨房中研究了很久。现在他所在的地方距离岛的北端还有四英里多——几乎五英里。他知道,再往北走下去,森林会变成密集的丛林。在北端下方一英里左右才会有一小块海水沼泽,但很快又会是湿地和丛林交错,一直延伸到海岸边。

路上将经过的唯一建筑是奴隶医院废墟、东岸岩岬附近被藤蔓覆盖的杜波斯种植园遗址,以及墓碑倒塌的古老奴隶墓地。

借助暴风雨闪电的光芒,他看见了身后的甘蔗丛,一股藏身其中的强烈冲动涌上心头。他只想爬进去,蜷缩成婴儿的形态,躲开所有人的目光。他知道,如果这么做,自己只会死得更早。大宅里的魔鬼——至少其中三个——多年来都在这几英里长的丛林里跟踪、狩猎。在秘密联络点对哈罗德进行审讯时,索尔了解到所谓的“复活节彩蛋狩猎”。这项活动在最后一晚举行,岛俱乐部会释放所有未被操控的傀儡——至少十几名赤裸无助的男女——然后操控各自中意的傀儡,用刀子和手枪猎杀这些猎物。巴伦特、开普勒、萨特知道所有的藏身之所。索尔总是冥冥之中觉得,威利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老恶魔的脏手随时都可能伸进他的意识之中。他知道,一旦在这么近的距离被上校操控,那就意味着所有的计划都彻底失败了,几个月的工作和一辈子的梦想都将付诸东流。

索尔知道,只有逃到北面,他才有活下去的机会。于是他离开甘蔗丛,在电闪雷鸣之中继续奔跑。

“在那儿。”巴伦特说,指着第五排显示器中的一台说。屏幕中,转动的镜头捕捉到一个苍白的赤裸身影。“此人无疑就是那个精神病医生——拉斯基。”

萨特啜了口高脚杯中的波旁威士忌,跷起二郎腿,身体陷入监控室松软的沙发里,“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他说,“问题是:是谁把他弄进游戏里的?又为什么这么做?”

另外三人注视着威利,但老家伙只是盯着第一排的一台显示器。屏幕中,警卫正在将仍然处于昏迷之中的詹森·鲁哈带走。另外三个傀儡也进入了丛林,去追捕拉斯基。威利似笑非笑地转向其他玩家:“把犹太人安插进来是愚蠢的,而我不做蠢事。”

C. 阿诺德·巴伦特从屏幕旁走开,双臂抱胸:“为什么说那么做是愚蠢的,威廉?”

威利挠着脸说:“你们都觉得那个犹太人同我有关,但实际上,是你,巴伦特先生,你前不久才调教过他。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不用害怕他的人。”

巴伦特眨眨眼,但什么也没说。

“如果我要带一个——怎么说呢?——带一个顶包的傀儡参加游戏,为什么不选一个你们都不认识的?为什么不选一个身体素质更好的?”威利微笑着摇摇头,“你们只需要稍微动动脑筋,就会发现我做这件事是多么荒谬。我不做蠢事。如果你们觉得我会这么干,那你们就是一帮蠢货。”

巴伦特看着哈罗德:“你先前说有人绑架勒索你,你还坚持这种说法吗?”

哈罗德瘫坐在低矮的沙发里,啃着指关节。他之所以讲了实话,是因为他察觉到他们已经将矛头对准了他,他需要洗脱自己身上的疑点。现在他们认为他是个骗子,于是减轻了对威利的怀疑和恐惧。“我不知道他妈的是谁在背后捣鬼。”哈罗德大声说,“但肯定是我们在座的某人。我他妈的搞这些能有什么好处?”

“是啊,到底能有什么好处?”巴伦特语气随和,如在闲聊。

“我觉得这可能是某种转移我们注意力的伎俩。”开普勒咬牙切齿地说。他投向威利的目光里明显透着紧张。

吉米·韦恩·萨特牧师大笑出声,“我们的注意力有什么好转移的?”他问,依然乐个不停,“这个岛同外界完全隔绝。没有人可以进入岛的这一头,除了C教友的私人警卫,而这些人都是免控者。我相信,游戏中一出现异常,我们所有的助手……呃,都会被护送回房间。”

哈罗德警觉地抬起头,但巴伦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哈罗德发现,将希望寄托在危急关头玛利亚·陈能施以援手是多么愚蠢。

“我们的注意力有什么好转移的?”萨特继续问,“在我这个偏远地区的可怜老牧师看来,为了一个犹太人转移注意力根本说不通。”

“可是,有人在操控他。”开普勒厉声反驳。

“也许没有。”威利柔声说。

大家都齐刷刷地转头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我的犹太小兵一直都怀有很深的怨念。”威利说,“七个月前,我在查尔斯顿发现他的时候也着实吃了一惊。”

巴伦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威廉,你是说……这个人是自愿来这里的?”

“不错。”威利微笑道,“我过去用过的小兵还跟着我。”

开普勒怒气冲冲地质问:“那你是承认他是你招惹来的咯?他主动来岛上找你?”

“不。他不是我招惹来的。”威利彬彬有礼说,“在弗吉尼亚杀死那个犹太人的亲人可是你的天才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