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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上校重复道,让哈灵顿站了起来,“我想你乐意见他。”

索尔仍坐在原位。他拳头握得太紧,连胳膊也跟着抖起来。

“你跟我走么,犹太人?”上校的德语腔调同三十八年前他在切姆诺的牢房里说话时一模一样。

“走。”索尔说着站起身,将双手放进外套口袋,跟着弗朗西斯·哈灵顿步入骤然降临的黑暗之中。

这是今年最短的一天。一些耐寒的游客正在等公交,或者匆匆走向自己的汽车。索尔与哈灵顿沿着宪法大道经过国会大厦,站在参议员办公大楼室内停车场的出口边。几分钟后,自动门打开了,一辆轿车缓缓驶出。哈灵顿快步走下斜坡,索尔紧随其后,在金属门落下时迅速低头。两个警卫发现了他们,其中一个红脸的胖警卫朝他们走来。“你们他妈的怎么跑这儿来了!”他嚷嚷道,“快点滚开,不然我就逮捕你们。”

“嘿,抱歉!”哈灵顿喊道,恢复了弗朗西斯·哈灵顿的声音,“我们本来获准见凯洛格参议员,但他让我们进的那道门关上了,我们去敲门的时候没有人应门——”

“走主门。”警卫说,继续挥着手。另一个警卫站在岗亭旁边,右手按在转轮手枪上,警觉地注视着索尔和哈灵顿。“五点后就不能再进了。马上滚开,不然我就逮捕你们,快点儿!”

“这就走。”哈灵顿热情地答应着,从大衣下掏出一把自动手枪,不容分说就开了一枪。子弹从警卫的右眼射入,贯穿头颅。另一个警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动弹不得。第一枪响起的时候,索尔也不禁缩了缩头。但他现在发现,另一个警卫之所以不动,不是因为恐惧而做出的自然反应。那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移动右臂,但他的手却像中风了一样颤抖不已。他的额头和上唇渗出了密密的汗水,双眼瞪得大如铜铃。

“太晚了。”哈灵顿说,朝那人的胸膛和脖子连射四枪。

索尔听见噗噗噗几声闷响,意识到那枪管之所以长是因为安装了消音器。他迈开脚步,但一看见哈灵顿朝他挥了挥枪,他就立刻僵住了。“把他们拖进来。”索尔只好照做。他把胖警卫拽上斜坡,放进警亭里。他呼出的气体遇冷立刻凝成了雾。

哈灵顿卸下弹匣,又啪的一声拍入另一个弹匣。他蹲下来,捡起五个弹壳。“我们上楼吧。”他说。

“他们有监控摄像头。”索尔气喘吁吁地说。

“是啊,但只在楼里面有。”哈灵顿说,又换成了德语,“地下室里只有一部电话。”

“他们会发现警卫不见了。”索尔用更笃定的声音说。

“你是肯定的。”哈灵顿说,“我建议你快点儿上楼。”

他们来到一楼,进入走廊。一个正读报的警卫惊讶地抬起头:“抱歉,先生,这里关闭了——”哈灵顿朝他的胸膛开了两枪,把他的尸体拖进楼梯间。索尔无力地靠在木门上。他感觉双腿发软,怀疑自己快要病了。他考虑过逃跑,考虑过尖叫,但最终只是抓着栎木门撑住身体。

“电梯。”哈灵顿说。

三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但索尔听见拐角后面传来谈笑的声音。哈灵顿打开了右侧的第四道门。

一个年轻人正在将防尘罩罩在IBM打字机上。“抱歉,”她说,“现在已经过了——”

哈灵顿发射的子弹准确地射入了她的左太阳穴。她瘫倒在地,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儿声响。哈灵顿从地上捡起滑落的防尘罩,重新罩在打字机上,然后揪住索尔的外套,拽着他穿过一个空接待室和一个没有照明的大办公室。从窗帘的缝隙中,索尔瞥见了被灯光照亮的国会大厦圆顶。

哈灵顿打开了另一扇门,迈进房间。“你好,特拉斯科。”他用英语说。

桌后的瘦男人略显诧异地抬起头。几乎就在同时,一个穿着棕色西装的矮壮男人从皮沙发上猛地扑向他们。哈灵顿朝保镖开了两枪,上前检查了从保镖手中掉落的枪,然后朝他的左耳后部开了第三枪。保镖在地上抽搐,脚踢了下厚地毯,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聂曼·特拉斯科毫无反应,依然用左手拿着三环活页笔记本,右手握着克洛斯金笔。

“坐下。”哈灵顿说,指了指皮沙发。

“你是谁?”特拉斯科问哈灵顿,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好奇。

“问答环节留到稍后进行。”哈灵顿说,“首先,我要提醒你,我的这位朋友——”他指着索尔说,“不容侵犯。如果他受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就会松开左手。”

“松开左手?”特拉斯科问。

哈灵顿进入房间的时候,左手是空的,但现在,他的左手握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塑料环,中心有一个球形按钮,一条绝缘导线延伸进雨衣的袖口里。他的拇指按在球形按钮上。

“哦,我明白了。”特拉斯科不耐烦地说,放下了三环活页笔记本,用两只手握住金笔。“炸弹?”

“C-4。”哈灵顿说,用持枪的手解开雨衣扣子。他穿着肥大的钓鱼背心,背心的每一个口袋都鼓囊囊的。索尔看见了一圈圈引线。“十二磅塑胶炸弹。”哈灵顿补充道。

特拉斯科点点头。他表面上很镇定,但握笔的手指指尖都发白了。“足够了。”他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们谈谈。”哈灵顿说,坐在特拉斯科桌前三英尺的椅子里。

“当然可以。”特拉斯科说着,靠在椅背上,瞟了眼索尔,“请开始吧。”

“让科尔本先生和巴伦特先生也加入电话会议。”哈灵顿说。

“抱歉。”特拉斯科说,搁下钢笔,张开手,“科尔本正在前往切维柴斯,而巴伦特先生已经出国了。”

哈灵顿点点头。“我数到六。”他说,“如果你不打电话,我就松开拇指。一……二……”

哈灵顿数到“四”时,特拉斯科拿起电话,但用了好几分钟才打通。科尔本此时正在岩溪高速公路上,而巴伦特在缅因。

“打开免提。”哈灵顿说。

“什么事,聂曼?”一个略带剑桥腔的平静声音说,“理查德,你也在线吗?”

“是的。”科尔本咕哝道,“我不知道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特拉斯科,你让我足足等了两分钟。”

“我遇上了点儿小麻烦。”特拉斯科说。

“聂曼,这可不是保密线路。”索尔猜这个温柔的声音是巴伦特发出的,“你身边没有别人吧?”

特拉斯科看着哈灵顿,犹豫了片刻。见弗朗西斯只是对他微笑,特拉斯科说:“有。两位先生正同我一起在凯洛格参议员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