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挑明

“怎么不过来了,怕我吃了你?”

怕我吃了你?

温书瑜像被烫了一下,脚尖蓦地动了动,还没真正抬脚往前走又被她及时刹住车。

“你怎么在这里?”她表情有点僵硬,尽力坦然地回望着对方。

对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心跳像忽然慢一拍,脑海里又钻出来举止过于亲密的画面。

头顶阳光晒得她脸颊微微发热。

男人朝Fawn抬了抬下颌,“替人办事。”

“余阿姨让你来的?”说完,温书瑜若无其事地朝马儿慢慢走过去。

他眯眼盯着她,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鞭柄,然后微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她张了张嘴,憋出四个字:“麻烦你了。”

猝不及防遇上好事叫“巧”,坏事叫“倒霉”。她都不想去想自己为什么倒霉了——只是来马场骑马都能遇见,这个人简直是阴魂不散!

如果是为了安排马匹的事,底下那么多马场员工可以负责,怎么说也不用他这个“梁少”亲自跑过来。

温书瑜轻松惬意的心情溜得一干二净。

她强打起精神,努力忽略男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走到Fawn身边摸了摸它,慢吞吞舒了口气。

“我想骑一圈,”温书瑜对负责人说道,“我们走吧。”

惹不起她就躲,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她去骑一圈回来他总该走了吧?

然而负责人站在原地没动,反而看了看梁宴辛的方向笑着说:“我的马术水平比不上梁少,所以由梁少陪着温小姐练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温书瑜一愣。

梁宴辛身上是穿戴着简单的骑马装的,可她刚才以为他是去跑马场骑了一圈回来还没换衣服……

陪她骑马?她才不要呢!

“不用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接着客气地微微一笑,“梁先生这么忙,估计也待不了多久,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梁宴辛没说话。

不太强盛的阳光下,她一只手贴在乌黑锃亮的马匹身侧,显得五指愈发纤细脆弱。

包围着她那只手的大片黑是压.倒性的,可孤零零的一点白却显眼得几近刺目。

他眼瞳不着痕迹地微微紧缩,蓦地起身走过去。

负责人正牵着缰绳不知所措,见状立刻递过缰绳,转身离开前朝温书瑜讨好地笑了笑,“温小姐,祝您玩得开心。”

温书瑜睁大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负责人就已经脚步飞快地走远了,而刚才看着栅栏的那道高大的身影也已经走到了面前,垂着眼握住了缰绳。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回过神后又赶紧停住。

梁宴辛淡淡道:“催我走?”

“这是梁氏的马场,我没权利要求梁先生这么做。”温书瑜唇角笑容摇摇欲坠,说完,低头就要去拿缰绳。

男人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她又加了点力气,结果还是一样。

“梁先生?”

“上马前,先了解马的脾性、习惯。”他垂眸看一眼她攥住缰绳的手,蓦地又一掀眼,“急什么。”

“那我需要的是Fawn的驯马师。”

“Fawn是我挑来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温书瑜隐约听见他轻笑一声,“还需要什么驯马师。”

他挑的?他取的名字?

她被这话堵得一噎,“梁先生总不会想说,我刚才在马厩里看到的那几匹马都是你挑选的,名字也都是你取的吧?”

“没那么巧。”他盯着她,“就它而已。”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只是这么看着她而已。但温书瑜却被他浅棕色的眼瞳给看得下意识别开脸。

他总共就亲自挑了一匹马,而她还正好选中,这叫“没那么巧”?

温书瑜觉得他这句话就是故意的。

一旁的Fawn乖乖停在原地,黑色的大眼睛显得无辜而茫然。她被它这副模样弄得气结——Fawn实在太合她心意,她舍不得换,而且这么做也太刻意幼稚了。

“梁先生眼光不错。”她按捺住恼意敷衍道,末了反问他,“所以现在是要亲自给我介绍Fawn吗?”

身侧的人松开手,梁宴辛手里握着的缰绳蓦地一松。

他一侧唇角难以察觉地抬了抬,转而看向旁边的马,抬手随意摸了摸马颈,开口道:“Fawn聪明,温驯,对外界和情绪敏感,跑几圈就活泼兴奋。”

温书瑜眼睛盯着Fawn雪白的马蹄,听他讲着。

男人的嗓音磁性低缓,用这种平静随意的口吻说话时尤其悦耳。

她没忍住抬眸去看。

他侧对着她,眼眸半垂,鼻梁到眼窝的线条与弧度从挺立到凹陷,薄唇与下颌线条分明。

男人背后是开阔的草地和白色栅栏,头顶落下已经不再刺眼的阳光。

或许是比平时略专注的缘故,他身上那种隐约的痞劲消失了,只是眉眼间多了不加收敛的难驯不羁。

让人莫名好奇他纵马的样子。

想到这,温书瑜忙终止脑子里的念头,告诉自己什么“专注、稳重、认真”都是错觉。

就像五年后第一次见他那次,她以为他变了很多,现在看来改变是有的,可结果证明还不是本性难移。

讲到一半,梁宴辛抚着马颈的手忽然顿了顿。

他面色不变,不紧不慢地接着道:“先骑着慢走慢跑,等你们彼此适应了节奏再提速。”

话说到这里,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挪开。

他这才转头看向身侧的人,眼底神色未褪,似笑非笑。

“你笑什么?”温书瑜蹙眉。她表面是一副坦然镇定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发虚。

她刚才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好像差点就被发现了。

梁宴辛抬手递过缰绳,漫不经心一抬下颌,“上去吧。”

温书瑜也并不想刨根问底,伸出手就攥住了缰绳,结果对方依旧不松手。

“你干什么?”她心里刚压下不久的小火苗蓦地又往上窜了一截,“一次又一次,这么捉弄我很有趣吗?”

他对她的怒气恍若未觉,“赔你的裙子,没拆开看看?”

话题转变得猝不及防,温书瑜一愣,下意识就要反驳他的话说“拆了”,结果反应过来后一句话在嘴里一个急转弯。

“当然没拆,大概被家里佣人收起来了吧。”她眨了眨眼,“我也不清楚。”

“不了解你的喜好,所以我挑了和游轮那晚相似的款式,”男人若有所思地略一点头,语气散漫,“因为只对那一条印象深刻。”

温书瑜浑身一僵。

要说他赔给自己的那条裙子和游轮晚宴那条有哪里“相似”,就只有后腰镂空这一个地方的设计了……他还故意强调“印象深刻”,怎么可能单纯是在指裙子?

又是这种轻.佻又暧.昧的措辞。

今天、还有重逢后每一次他令人浮想联翩的言行都在这一刻一齐充斥在脑海中。就像情绪的瓶子忽然哗啦一声,装满了倾盆而下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