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谣言

“来,给我捏捏看看手感怎么样?”

梁宴辛手一动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额角突突地跳,他靠着座椅后背,眉头紧拧着,又抬起手用了点力气按了按太阳穴。

通过手机听筒,突兀地在黑暗密闭的车内回荡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安静昏暗的车内莫名变得逼仄,似乎总要把漂浮在空气中的、散落着的那些句子再次推进他脑子里。

他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这些年看圈子里的“狐朋狗友”玩女人看得多了,也有胆大的女人想方设法投怀送抱。

可她从前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孩儿,仅此而已。现在非得一次次提醒他她已经从个孩子变成女人了是怎么回事?

忽然,梁宴辛低嗤一声,又随手扯开了刚束好没一会的领带。

他略有些烦躁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动作格外不耐烦。

车门被他反手重重关上,默默等在门口的佣人立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梁少。”

“我妈人走了?”他压下那些有的没的,随口问了句。

“是的,夫人坐今天下午的航班离开的。”

梁宴辛没再说话,进门后径直上了楼。

回了房间,他一手随意关上门,一手去解衬衣扣子。

解到一半,才发现手机落在了车里。

解扣子的手顿时一停,他没忍住又抬手捏了捏眉心,咬着牙压下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老陈,”他一把拉开门,手撑着门框抬了抬下颌,“把我车里的手机拿上来。”

陈管家忙应声:“好的,先生。”说着就转身去了车库。

等梁宴辛洗完出来,手机已经放在房间桌上了。他走过去随意拿在手里,打开门去了书房。

桌上摆着好几份文件,他随手打开一份,目光落在里面一排排文字数据上之前,又偏了偏在一旁的手机上落定。

片刻后,他把手机拿了起来。

五年前他冒充她家长,夏令营结束后一张合影也因此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照片上是所有参与夏令营的老师与学生,众人都是一副舞会上的打扮,手里都还拿着假面。

而那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少女站在中间,格外显眼。

梁宴辛手突然一顿。

他并没有保留无关及不重要信息和号码的习惯,所以那张照片他当时看过之后就随手删除了,现在显然不可能再找到。

而记忆中,那个小心又腼腆的少女的样子也愈发模糊,取而代之变的清晰的是现在娇俏明艳、不再青涩的那张脸。

……

“完蛋了完蛋了!”温书瑜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啊啊啊啊啊!”

“这是怎么了?”曲芸周和宋葭柠面面相觑。

温书瑜趴在床上,把脸埋进蓬松的一团被子里,露出的耳朵尖通红。

她蹬了蹬腿,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丢死人了!”

宋葭柠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到底怎么回事?”

温书瑜不吭声了。

“眠眠?”

“我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很可能……被别人听到了。”她磨磨蹭蹭地艰难道。

“别人?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怎么可能会被别人听到?”

“我刚才大概是手滑……”温书瑜捶了捶枕头,“不小心误触,电话打出去之后对方接通了……”

宋葭柠被这话一噎,“你打给谁了?”

温书瑜没说话。

“该不会是……你哥?”

“不是我哥。”她胡乱摇头。虽然被哥哥听见同样难为情,但是这两种根本是完全不同的情况。

宋葭柠悄悄松了口气,“那是……?”

“该不会是梁家那位?”曲芸周冷不丁开口。

温书瑜浑身一僵。

见她不说话,宋葭柠睁大眼,“眠眠,还真的是他?!”

“……是他。”温书瑜有气无力。通话时长竟然有十几秒!肯定是她抬头倒扣住手机那一下误触的。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不小心拨通电话?……不对,你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老实交代。”

温书瑜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原因,最后强调:“我真的没准备打过去……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还记得号码,所以顺手输出来了。”

曲芸周弯腰把人从被子里捞起来,“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刚才可是夸你身材好呢。至于你觉得抱歉的事,下回见面当面跟他说就行了。”

温书瑜无奈地地“嗯”了一声。

她要是像曲芸周那么利落洒脱就好了。想到刚才那句“让我捏一下”,她就尴尬得不行。

如果这句话真让梁宴辛听见,他会怎么想?

“你还是嫩了点,面对这种男人可不能沉不住气。”

“也没那么差劲吧,我就是觉得有点尴尬嘛。”

“那刚才鸵鸟一样的人是谁?”

见温书瑜不说话了,曲芸周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要是真的还钟意这一类男人,尝一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记得让他吃苦头,你也不要一头栽进去。”

尝一尝……

温书瑜蓦地反应过来这个“尝”的意思,脸顿时一热,两条手臂抗拒而坚决地交叉着,“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才没这种念头呢。”

“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曲芸周笑着说完,神色稍稍认真了些,“眠眠,你的想法,其实只有你自己最了解,所以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好好把握。不要急着否定,认真权衡。”

曲芸周的话说的含蓄委婉,但是温书瑜却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她抬眼,正好对上宋葭柠的目光。

几年前她的心情宋葭柠是最清楚的,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啦,自己慢慢想吧。”宋葭柠笑着凑过来揽住她,“我好困哦,衣服明天再试,今晚先睡了吧?”

“正好,我也困了。”曲芸周附和着往后一倒,躺平了。

三个人一起睡在足够宽敞的大床上。

黑暗中,温书瑜闭着眼,暂时还没什么困意,于是忍不住回想今天在酒吧里的画面。

酒精只是催化剂,她其实现在已经后知后觉,清楚自己这次回国后面对梁宴辛时有些“反应过度”。

这种“过度”是相对于她从前设想的那种全然不在乎的态度而言的。

温书瑜明白,至少在眼下,自己并不能把他当作一个即便擦肩而过也毫不留意的陌生人。毕竟是年少时喜欢的第一个人,她现在又急于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与“不在乎”……

多少人时隔几年或者十几年仍然忍不住留意过去钟意者的琐碎,她似乎对自己有点太苛刻、太严格了。

至于那天在游轮泳池边忽然加快的心跳,“吊桥效应”功不可没。

认真捋清自己的想法后,困意慢慢袭来。温书瑜心底默默舒了口气,放任自己沉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