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后见之明

鲁比·埃利奥特(童年邻居):我可以告诉你,被丈夫丢在枢纽站机场还算不上艾琳·凯西最悲惨的经历。

格伦达·亨德森(童年邻居):贝辛和鲁比,还有我,我们跟艾琳一起上的学,她老是逃学。她自打来到人世的时候就没有爸爸,这一点似乎根本不打紧。艾琳满脑袋都是伟大的计划。她说的永远都是上大学、参军,只要是能把她送出小镇的事情。不幸的是她始终没能念完初中。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她和贝辛、鲁比,还有我,我们玩疯了,整天都待在外面。就是从那时开始,艾琳不再接我们的电话了。艾琳不再做……嗯……任何事情了。

鲁比·埃利奥特:这事儿也就你知我知了,再有就只是灯柱了。艾琳怀孕了,所有人对此都没有感到吃惊。大伙儿都说就在她嫁给切特之前三个月的时候。事情是这样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切斯特·凯西来到了她家的门廊,问她妈——埃斯特——能不能让他跟艾琳·谢尔比小姐说句话。大概他跟艾琳彼此完全不认识。这一带所有人都与他素不相识。他来路不明,没有工作,也没有家人,在米德尔顿凭空就冒了出来,说着“早安,施密特医生……还好吧,菲尔兹牧师”。对所有人都直呼其名。

直到那一天,埃斯特才知道自己的姑娘已经怀上了孩子。

大卫·施密特医生(米德尔顿的医生):好歹这也是切特的孩子。对于艾琳这个年龄来说,我们都想确保她不会再犯其他的错误了,能找个男人,任何男人都行,帮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就行了。切斯特应该就是十九或者二十岁的样子。我们做过你们那种标准的亲子鉴定,每一个遗传标记 [147]都表明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事后看来,指向这个孩子的每一个遗传标记其实指的就是他本人。他的基因与这个孩子太相近了,几乎难以区分出彼此。

柯蒂斯·迪恩·菲尔兹牧师(米德尔顿基督徒团契牧师):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我们的强制婚前咨询中这对夫妻放弃了一切对性生活的讨论。我猜他俩之所以这么拘谨是因为艾琳已经有几个月身孕的缘故。针对避孕的教导完全就是亡羊补牢。

无论原因是否在于怀孕,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俩这样在生理上对彼此如此冷淡的夫妻了。你也就想象得出在婚礼上他俩显得有多么疏远,当时我告诉切斯特他可以亲吻自己的新娘了,他就在艾琳的面颊上亲了亲。

大卫·施密特医生:我们对此所持有的最严重的保留意见就是切斯特·凯西强奸了十三岁的艾琳·谢尔比,形势所迫,她只能嫁给袭击自己的这个男人。小地方自有一套可悲的手段来困住年轻人,逼着他们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来弥补自己当初犯下的小过失。

鲁比·埃利奥特:谢尔比的所有亲戚,至少是家族里的女人们,她们都是顶着一颗暗星出生的。艾琳自己的曾曾外祖母被一个男人给袭击了。她的曾外祖母贝尔·谢尔比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在放学回家的路上遭到了一个陌生人的袭击。就是一个过路客。警长始终没能逮到那个男人,不过贝尔·谢尔比因此有了一个孩子,这个私生子就是艾琳的外祖母海蒂。

仿佛就是扫把星一直跟在艾琳家的女人屁股后面。

贝辛·卡莱尔(童年邻居):别逗我了。甭管不守妇道叫“袭击”了。谢尔比家的女人总在到处闲逛。她家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诅咒,最多也就是乱搞男人的诅咒罢了。

鲁比·埃利奥特:海蒂·谢尔比刚一过十三岁,那事儿又发生了。又是一个陌生人,又是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艾琳的母亲,埃斯特。

埃德娜·派瑞(童年邻居):她家的农场,德尔顿的乡亲们都把那里叫作“谢尔比府”,哪怕切特·凯西接管了那里之后。那么多年来,贝尔养大了海蒂,海蒂养大了埃斯特。地方志上说就在刚满十三岁的那一天,小埃斯特又怀上了艾琳。

鲁比·埃利奥特:鉴于她们家有这样的传统,你就不能再责备格伦达·亨德森跟我在艾琳升到初三的时候就开始担心得要命了。她走到哪儿,我俩就跟到哪儿,从来不会让我俩最要好的朋友离开我们的视线。没有我俩盯着的时候,她妈和她姥姥就盯着。你可以说她俩把艾琳逼得有点儿发疯了,母亲这么护犊子。促使艾琳偷偷溜出去的原因或许就在于这样的保护。她自己一个人沿着河边溜达着,在河边的树林里钻来钻去,就她自己一个人。

培根·卡莱尔警长( 童年仇敌):一群又一群的疯狗就出没在那些树林里,独自走在那样的树林里完全就是在找死。对于像艾琳那样的年轻姑娘,这就等于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

鲁比·埃利奥特:但是,没准艾琳就是不想一辈子都躲在紧锁的大门、好朋友还有她妈妈的背后。

贝辛·卡莱尔:艾琳·谢尔比偷偷溜出了门。然后她就让自己怀上了。然后她就走了,嫁给了切斯特。没有多复杂。说有一个强奸犯碰上了一个家族的四代人,这也太蠢了。别逗我了。

柯蒂斯·迪恩·菲尔兹牧师:但是,无论如何我的确从未见过哪个孩子能长得跟自己的父亲如此相像。哎哟,每一个碰到大块头和切斯特·凯西的人都会郑重其事地说这两个人就像是双胞胎。

更确切地说——倘若他俩没有差着一辈的话。

格伦达·亨德森:的确,切特是比艾琳大个几岁。你可以说他俩从来没有亲热的举动——在乡亲们的面前没有过——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连手都不拉一下。但是他俩对彼此的关心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直到切特钻进了那架飞机,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艾琳·凯西(吼吼的母亲):你这是在问我有没有被强奸过吗?有没有被一个陌生人袭击过,而这个陌生人应该就是我的父亲,我的祖父,我的曾祖父?怎么会琢磨出这么可怕的想法呢?

我不知道。我忘了。我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