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和两个女人待在一家小店里 别的电表别的人家(第2/3页)

苏莱曼:为了让玛希努尔的才能得以展示,我在考察严肃对待音乐的夜总会,太阳夜总会便是其中最好的一家。有时我控制不住自己,就去看一眼我那卖钵扎的兄弟的店铺。别误会,当然不是为了带着爱情的痛苦哭泣,而是为了付之一笑……

费尔哈特:被宠坏的富人拖欠缴费,要么因为漠不关心,要么有时邮局不寄账单,或者账单彻底蒸发。随着通货膨胀增加的罚款使得欠费越变越多。让他们清醒的捷径,不是去敲门提醒,而是直接切断供电。输配电和收费归国家管理时,富人和有权势的人对于“你们的供电将被切断”的警告,毫不在乎地说一句,“啊,我忘了”。即便一千次里有一次,当一个诚实的收费员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成功切断他们的供电时,这些无耻之徒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塔克西姆的大楼交费,而是立刻给熟悉的政客打电话,要求开除收费员。私有化后,这些人明白了,他们的欠费不再由国家,而是由一个像她们丈夫一样无情的资本家来收缴,便开始惧怕我们,因为我们的开塞利人老板无视被宠坏的伊斯坦布尔富人的礼数和眼泪。在这新的私有化法律出台以前,收费员连断电的权力都没有,而现在我有这个权力。让欠费的人学规矩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周五傍晚放假前切断他们的供电。过上两天没电的日子,他们就知道什么是守法循序,学会听话。去年元旦和古尔邦节合并成了十天长假,于是我决定和他们中的一人做一清算。

下午四点,我去了位于居米什苏尤的一栋富人公寓楼的地下室。在一条狭窄、布满尘土的走廊最黑暗的角落里,十二个单元的锈迹斑斑的电表,像老旧的洗衣机那样咔咔运转着。“11单元的人在家吗?”我问看门人。

“夫人在家……”看门人说,“大哥,你要做什么,可别断他们的电啊!”

我没搭理他。对我来说,从工具包里拿出改锥、起钉器和特制钥匙,切断你们的电,用不了一百秒的时间。11号单元的电表停摆了。

“过十分钟你上楼去。”我对看门人说,“你告诉她,我还在街区里,如果她愿意,可以找到我让我回来。我在坡口的咖啡店里。”

过了十五分钟,看门人来到咖啡店,他说夫人很伤心,在家里等着我。“你告诉她,我忙着去别的人家看别的电表,抽空再过去。”我说。我问自己,要不要等到天黑,冬天天黑得早,他们能够想象,十天待在没电的黑暗里是什么滋味。有些人搬去酒店住。曾经有个吝啬的男人,固执地要找关系,在希尔顿酒店里和四个孩子还有他那个戴帽子的老婆住了好几个月。要是我讲他们的可笑故事,你们愿意听吗?

“大哥,夫人很恐慌。今晚她有客人。”

所有被切断供电的人都会恐慌。女人给她们的丈夫打电话;某些人变得具有攻击性;某些人妥协;一些人直接行贿;一些人则甚至不懂行贿。“公务员先生,”多数人说,他们不知道私有化后我们被强迫辞去了公务员身份,“如果现在我给您现金来支付罚款,您能给我们把电通上吗?”在我们国家里,即便是最愚笨的公民,最终也都学会了行贿。如果你不受贿,一些人便会加码;其他一些人则会威胁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多数人脑子一片混乱,不知所措。11号单元夫人的罚款很高,因为随着通货膨胀翻了二十倍。家里也不会有这么多现金。如果她在这一个小时里不能说服我,那么她将和丈夫、孩子在断电的情况下度过这最寒冷的十天。

据说,在一些荒芜偏远的街区,某些女人最终会和上门断电的收费员上床。但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你们也别听信这些谎言。

穷人们会在他们尘土飞扬的街区道路上,从他带的包和走路的姿势,立刻认出收费员来。他们首先派出尾随外国人和小偷的孩子们,让他们扔石子,叫喊“走开!”吓唬收费员。紧接着,街区里的疯子跑来以死相威胁。另外一个人,一个醉鬼,恐吓道,“伙计,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收费员径直朝高处的私接电线走去,无赖和街区里的狗就会拦住他,逼他另辟蹊径;政治团伙则讲大道理把收费员说懵;街区的人则会步步紧逼地驯服他。最终,如果收费员能和欠费的穷困女人独处,那么无论是院门还是家门都绝不会关着,原本会将一切消息瞬间传去街区咖啡馆的孩子们也都会聚在院子里。关了房门和女人独处的收费员如能毛发无损地离开街区,那就是奇迹。

我说这些,打算听一个爱情故事的你们别产生错误的期盼。在我们这里,爱情,多数时候都是单相思。在居米什苏尤面对海峡的一套房子里生活的一个夫人,以前是不会发现收费员的。而现在如果你断了她的电,她就会发现你。

我离开咖啡馆又折了回去。装了木门的金鸟笼般的老式电梯吭哧着爬向11单元时,我兴奋不已。

苏莱曼:2月底,冰冷的一天下午,我终于像一个普通顾客那样去了连襟钵扎店。

“卖钵扎的,你的钵扎是酸的,还是甜的?”

麦夫鲁特立刻认出我来。“啊呀,苏莱曼!”他叫道,“快进来!”

“加油干,姑娘们!”我轻松说道,就像一个顺路拜访的老友。萨米哈戴着一条树叶图案的粉色头巾。

“欢迎你来苏莱曼。”拉伊哈说,带着怕我滋事的不安。

“萨米哈,祝贺你,听说你结婚了,祝你好运。”

“谢谢,苏莱曼大哥。”

“兄弟,都十年了。”麦夫鲁特维护着萨米哈说道,“现在你才想起来祝贺啊?”

麦夫鲁特和两个女人待在一家小店里很幸福。“千万注意,这次你要把店看好,别让它像宾博那样破产关门。”我差点要这么说,但克制了自己,没去计较。

“十年前我们都还是小伙子。”我说,“当人还是小伙子时,会对一些事耿耿于怀。可十年后,甚至想不起来为什么、怎么耿耿于怀了。其实我是想带着礼物去祝贺的,但维蒂哈没告诉我你们的地址,她说他们住得很远,在加齐街区。”

“他们已经搬去吉汗吉尔了。”愚蠢的麦夫鲁特说。我没说,兄弟,不是吉汗吉尔,那里是穷人区楚库尔主麻。要是说了,就会暴露我派人跟踪费尔哈特的事情。“真主保佑你们,你们的钵扎真的很好喝。”我喝着他们放我面前的钵扎说道,“我给朋友们也带点。”我让他们往一个大瓶里装了一公斤钵扎。我用这次拜访来告诉这些朋友,包括我那面色苍白的恋人,我已经将之前的爱情困扰抛在脑后了。而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警告麦夫鲁特。他把我送出门,我拥抱亲吻了他。“告诉他,让他小心点。”我让他捎信给他亲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