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鹰嘴豆饭 不干不净的食物更好吃(第2/2页)

从10月份开始,麦夫鲁特每晚还叫卖钵扎。夜晚卖钵扎时不停地走路,因此他的眼前总会闪现出美好的画面和奇怪的想法:那些日子里他发现,在一些街区里,尽管夜晚没有一片树叶在动,可是树的影子却在摆动;路灯破碎或不亮的街区里,成群的野狗更加嚣张和霸道;张贴在电线杆和门上的割礼和私人教育机构的布告,最后一个音节都是押韵的。倾听城市夜晚对他的诉说,解读大街小巷的语言,让麦夫鲁特感到自豪。而上午站在手推车后面、两手插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在寒冷中等待时,他的想象力就会减弱,他就觉得世界空洞虚无、毫无意义。他惧怕内心里膨胀起来的深切孤独,想立刻跑回家去找拉伊哈。也许现在拉伊哈正在家里忍受早产的阵痛。但麦夫鲁特对自己说,“让我再忍耐一会儿,”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围着手推车的大轮子和玻璃罩不停地转圈,然后停下来左脚换右脚地交替支撑着身体,不时看一眼手腕上的瑞士手表。

拉伊哈:每当看到麦夫鲁特又在琢磨哈吉·哈米特·乌拉尔的礼物时,我就说:“他给你戴上那块表,是为了顺风行船。当然,他要你,还有你的伯父和堂兄弟们都觉得欠了他的。”麦夫鲁特下午回家后,我为他煮菩提花茶,那是我从亚美尼亚人教堂院子里的树上收集来的。看见我已经把钵扎全都准备好了,他就立刻打开电视,一边喝着放了很多糖的菩提花茶,一边看电视里唯一的高中几何课节目,然后不断咳着睡到晚饭前。在他卖饭的七年时间里,鹰嘴豆和米饭都是我煮的;鸡是我买来、焯好、择好、炸好的;晚上卖的钵扎也是我加糖调制的;器具、勺子、罐子、盘子,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一整天不停地洗出来的。另外,我还关注肚里孩子的动静,提防着不要因为炸鸡的难闻气味而呕吐到米饭里。我很喜欢自己为孩子准备的摆放摇篮和枕头的角落。麦夫鲁特从一个旧货商那里找来一本名叫《为您的孩子挑选伊斯兰名字》的旧书。晚饭前、电视广告之间,他翻着书大声念着像努鲁拉赫、阿卜杜拉赫、萨杜拉赫、法兹拉拉赫一类的名字,不时看我一眼以得到认可。而我不想让他伤心,怎么也开不了口告诉他,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

维蒂哈、萨米哈和我,我们仨是从希什利儿童医院得知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孩的。走出医院时,萨米哈见我忧心忡忡,“别在意,看在真主的分上,”她说,“这个城市的街道上男人已经够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