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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段长长的、充满混乱的时间里,他沉在水里,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他奋力踩水好令身体保持直立,随后他的一只胳膊搭住了浮冰的边缘。刺骨的寒冷压迫着他的呼吸。他在半空里乱抓,耳朵里仿佛有东西在咆哮。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浮冰,两只手奋力协作,试图将身体脱离冰水。但是他做不到。冰太滑了。上午的拖拽劳作又早已将他的两只手臂弄得十分无力。水涨到了他的脖子那里,雪也下得更大了。他听到冰块在自己周围碎裂的声音,并且还在咯吱咯吱地往更低的位置移动。如果流冰聚集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会被它们夹碎的。如果他在水里待的时间过长,他会丧失意识,直到溺毙。

他再次抓住浮冰,保持身体不会下沉。他痛苦地悬挂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没有让自己从水中脱身,也没有让自己全然下沉。最后,他的两只手从冰上滑落,人猛然朝后跌落了下去。水灌进了他的嘴和鼻子。他又是用嘴吐,又是用鼻子往外喷。他踩了几下水才让自己浮在水上。湿透了的衣服在把他往下拽,而且力道越来越大。寒冷让他的肚子和腹股沟那里开始抽搐,腿和脚也麻木了。卡文迪什这个浑蛋在什么地方?他想,卡文迪什一定看见他摔倒了。他喊了一声救命,接着又喊了一次。没有人来。他孤立无援。绳子倒是近在咫尺,但是绳子另一端的海豹皮不足以承担他的重量。他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脱离困境。

第三次,他抓住浮冰的边缘,两腿同时用力猛蹬,奋力令自己上浮。他用右肘撑住冰面,然后是他的左掌。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呻吟,他用肘部支撑,笨拙地往上爬。他强迫自己往上一点儿,再往上一点儿,先是他的下巴,然后是他的脖子,再是他胸膛上半部分,都升到了浮冰边缘的上面。他再次用左手奋力向下压,以肘为轴,又上来了一两英寸[4]。有那么一刻,他相信命运的天平正在向他倾斜,他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是,他才刚这么想,他用力压着的浮冰就碎了,他的右肘滑了下去,下巴重重地磕在浮冰的尖角上。他抬起头,茫然无助得凝视那苍白恼人的天空,然后身子向后沉到深色的水里去了。

[1] 1码约合0.9米。——编者注

[2] 1英里约合1.6千米。——编者注

[3] 1磅约合0.45千克。——编者注

[4] 1英寸约合2.54厘米。——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