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了对天赋与成功的高谈阔论之后,佛斯托·佩纳起身告别:是时候了(第2/2页)

我放弃了作者版权,将自己的诗免费交给他,他不想要。但他并未向我关闭所有的门。既然我跟里约的联系如此密切,只要能给他带来一份协议书,更确切地说,是带来国家图书总局的财政拨款,保证购买五百册,至少三百册诗选,他就研究一下这件事。出版量取决于购买量:从六百到八百册不等。

这个主意不坏,我会尝试,我在里约有些交情,在午餐、晚餐、威士忌、夜总会花了美元,是时候收取利息了。谁知道我会不会马上就跟读者见面,并非以乏味社会学家的身份,而是一名新时代的自由歌者,一位青年诗歌大师?看到我成为出过书的成功作者,成为一名全国性的诗人,也许安娜·梅尔塞德斯会感动,爱的火焰会重新点燃她炙烈的胸膛。即使要我跟流行歌手与作曲家分享她,跟其他的年轻诗人分享她,即使要我戴上全宇宙的绿帽子,我也不在乎,即便如此,我还是爱她,离开了她的身体,诗歌也就终结了。

我将佩德罗·阿尔杉茹大师留在监狱,没有继续他的故事,也不值得。在他的最后十五年里,除了一本关于美食的书,还有什么正面成就呢?罢工、工人、衰落、贫穷。泽济尼奥·品托博士说服我尊重伟大人物的道德廉洁,将他们介绍成没有瑕疵、恶习、怪诞、卑劣的完人,尽管生活本来就不完美。我看不出来为什么要回忆那些哀伤的时刻,既然荣耀最终照亮了这位巴伊亚大师的形象。什么样的形象?坦白来说,连我也不知道。在他百年诞辰的盛大庆典上过于喧嚣,官方赞美的火光过于明亮,很难看清他这个人确切的轮廓。他是人还是雕像?

就在昨天,高效的市长还将一条现代化的街道命名为阿尔杉茹,在一位文盲市政议员的演讲中,这位《巴伊亚民俗生活》的作者被再次提升为企业家的保护人。即使拥有绝对权威的市长也不能使一切物归其位,不能还原那个时代一贫如洗的阿尔杉茹。真令人惊讶:没有一个人提到阿尔杉茹的作品与斗争。文章、演讲、广告、宣传海报,都是为了利用他的姓名荣耀来赞颂第三方:政客、企业、战争领袖。

有人告诉我,在最近纪念阿尔杉茹的活动中——在贫民居住的自由区建立阿尔杉茹中学——行政、军事与宗教当局都有到场。萨乌尔·诺瓦伊斯博士是这项活动的官方发言人。作为文化事项的负责人,他马上意识到这种场合不适宜提起种族民主、混血、融合,诸如此类的颠覆话题,尽管这些都与纪念人物的生平作品息息相关。他毫不迟疑,决定用极端的形式解决这一问题:在讲话中删去阿尔杉茹大师。他那激动人心的演讲,是一曲巴西爱国主义至高情感的赞歌,歌颂了另一个阿尔杉茹:“第一个阿尔杉茹,那个从巴伊亚出发的志愿兵,在巴拉圭捍卫了战争的疆场,捍卫了祖国的伟大与荣耀。”他讲到了英雄主义,讲到了大无畏精神,对上级命令的绝对服从,这些品德足以为他赢得军队的肩章与夸奖,他战死沙场,为自己的儿子与未来几代人做出了表率。就这样,他迅速而又隐晦地提到了佩德罗·阿尔杉茹,那个不朽将士的后代,但只是一带而过。他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真是个滑头鬼。

我凭什么插手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呢?我为什么要展示一个老朽贫穷的阿尔杉茹大师,描绘他从佩罗林尼奥堕落到妓院的悲惨生活呢?在纪念的光环中,渐渐升起一个伟岸的形象:依据雕像,他几乎是一个纯种白人,是医学院的官方专家,遭受阉割、沉默寡言,穿着士兵长袍,佩德罗·阿尔杉茹,巴西的荣耀。

请原谅我,先生们,我将佩德罗·阿尔杉茹留在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