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迷恋 第一章 “我的心便是我的王国”[1](第2/2页)

他们看见荒原远处约布赖特正悠然走过,于是便引出了这场关于这个年轻人的议论。

“一个人如果在外边混得挺好的话,是不会在这儿无所事事地窝上两三个星期的,”费厄韦说。“他脑子里又有什么花招了,你们就信我这话好了。”

“哼,他又不能在这儿开一家钻石铺,”萨姆说。

“我真弄不明白,如果他不打算长住下来,那他为什么将这么两只沉沉的箱子带回家来;他究竟想在这儿干什么,只有上帝知道了。”

还没等别人发表更多的猜测想法,约布赖特已经走近了;一见到这伙等理发的人儿,他便转身朝他们走来。他大步上前,以挑剔的眼光盯住他们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没作什么开场白便开口道,“嗳,乡亲们,让我来猜猜你们刚才一直在谈什么来着。”

“哎,当然,你就猜吧,”萨姆说。

“是在谈我吧。”

“哟,要不然,这话我是任怎样也不想说的,”费厄韦坦率地说道,“不过既然你已提到了,约布赖特少爷,我得承认我们刚才是在谈论你。我们大伙都猜不透,你做那种精巧玩艺的生意都为自己挣出这么大的名声了,却干嘛这么在家闲待着——喏,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来告诉你们吧,”约布赖特以别人全然意想不到的恳挚语气说。“我一点也不感到遗憾能有这么个机会。我回到家来,是因为经过一番仔细考虑后,我觉得自己在这儿可能不会像在别处那样毫无用处。不过这也是我在最近才发现的。在我第一次离家时,我认为这地方根本不值得为它费心思。我那时觉得我们这儿的生活太微不足道了。好比说,用油来油亮靴子而不是用黑鞋油来擦靴子,用笤帚来掸去衣服的灰而不是用一把衣刷,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

“是这么回事,是这回事儿!”

“不,不——你们错了,并不是这么回事。”

“对不起,我们还以为你就是那个意思呢。”

“唉,等我的看法改变以后,我的事业就变得非常没劲了。我发觉我正在想变得跟那些简直跟我完全不同的人一样。我正尽力想丢弃一种生活而去过另一种生活,可这种生活却并不比我以前了解的那种生活更好。只不过有些不同罢了。”

“就是,眼见得是不同哪,”费厄韦说。

“是啊,巴黎一准是个迷人的好地方,”汉弗莱说。“富丽堂皇的橱窗,管乐吹奏,锣鼓喧天;而我们这儿,出得门便是整日风吹雨淋的——”

“不,你们误解我了,”克莱姆恳切地说。“这种生活实在是非常令人消沉的。不过我根本没意料到,我的工作却比什么都更令人消沉,极其空虚,极其无聊,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去干比这更阴阳怪气的事了。这一切让我决定了:我要放弃这种生活,我要尽力在我最了解的人中间去追寻一种更合乎理性的工作,我对他们才是最有用的。我回了家,我就是想这样来实现我的计划。我要在离埃顿荒原尽可能近的地方开设一个学堂,这样我就还能走回来,在我母亲家里办一所夜校。不过一开始我必须学一阵子,获得应有的资格。好了,乡亲们,我得走了。”

克莱姆重又穿过荒原走去。

“在这世上他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计划,”费厄韦说。“过几个星期他就能学会不这样看问题了。”

“这个年轻人心地倒好,”另一个人说,“不过,就我来说,我想他最好还是去做他的生意。”


[1] “我的心便是我的王国”是英国诗人、朝臣戴尔爵士(1543—1607)的最著名的一首诗,第一句便是此句。他所写的少量抒情诗被称颂为技巧高超,情深意长。

[2] 菲迪亚斯(活动时期为公元前490—前430),希腊雅典雕塑家,主要作品有雅典卫城的三座雅典纪念像和奥林匹亚宙斯神庙坐像,但原作均无存。

[3] 埃斯库罗斯(公元前525?—前456),古希腊三大悲剧作家之一,相传写了80多个剧本,现存《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波斯人》、《阿伽门农》等七部悲剧。

[4] 巴尔塔沙·格拉西安(1601—1658),西班牙哲学家、作家。以西班牙概念主义的代表人物著称,其重要著作《好评论的人》以一个野蛮人的观点观察社会,强调意志的力量和意志的斗争,明确表达出他的悲观主义哲学。

[5] 罗伯特·克莱夫(1725—1774),英国将领,曾任孟加拉总督、驻印英军总司令。在从军前他服务于设在马德拉斯的东印度公司,担任书记员的工作。

[6] 约翰·盖伊(1685—1732),英国诗人,剧作家。他一开始是亚麻布零售商的学徒。

[7] 约翰·济慈(1795—1821),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他一开始在医院工作,但实际上他从没给人看过病动过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