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归客 第八章 一颗柔弱的心显得十分坚定(第2/3页)

“你真是个讲实际的小女人了,”约布赖特太太说着,露出了笑容。“我希望你和他——算了,我什么也不希望。哟,九点了,”她打住了,倾听着楼下传来的叮当声。

“我跟达蒙说过,我会在九点动身,”托马茜说着,急急走出了房间。

她的姑妈在后面跟了出去。等托马茜离开屋门,走上了那条通往小院门的小道时,约布赖特太太不情愿地看着她,说,“让你一个人这么去真让人感到羞愧。”

“有必要这么做嘛,”托马茜说。

“无论如何,”她姑妈强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道,“今天下午我会去看你,我会带蛋糕去的。那时如果克莱姆回家了,说不定他也会去的。我希望让怀尔德夫明白,我对他并无恶意。把过去忘了吧。好了,上帝保佑你!嗯,我并不信那些老迷信的东西,但这事我一定得做!”她朝走出去的姑娘身后扔了只拖鞋,姑娘回过头,笑起来,然后又折身走去。

走了几步,她扭回头来。“您叫我吗,姑妈?”她声音颤抖地问道。“再见!”

当她凝望着约布赖特太太那张憔悴的泪脸时,心中涌起了一阵抑制不住的感情,她朝回奔去,她姑妈迎上前来,两人又碰在一起。“哦——坦茜,”这位长辈哭着说,“我真不想让你走。”

“我——我——”托马茜刚开口,也哭了起来。不过她强压下自己的悲伤,又说了声“再见”,便走了。

接着,约布赖特太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扎人的荆丛中,弯弯绕绕向前走去,渐渐消失在山谷的远处——那是一片蒙蒙黄色的广漠荒原上的一个淡蓝色的小点,显得那么孤零无助,仅仅靠她自己的希望支撑着。

但是在这个情景中最凄苦的人并没有在此处露面,他就是那个男人。

托马茜和怀尔德夫选定这个时辰举行婚礼,是为了能让托马茜免去碰到她堂兄克莱姆的尴尬,后者就在同一天上午回来。只要这件事所造成的让人丢脸的处境没有什么改变的话,那么就是向他承认,他所听到的传言一部分确是实情,这依然会令人十分难堪。只有等她第二次成功地完成走向圣坛之行,她才能抬起头来,证明第一次婚礼没能举行纯属意外。

她离开花落村还不到半小时,约布赖特便从另一个方向经过草地回来,进了家门。

“我早饭吃得很早,”在向母亲问好后他说。“现在我还能再吃一点。”

他们坐下来再吃早饭,他用焦急的声音低声问道——显然他以为托马茜还没下楼——,“我听人说的关于托马茜和怀尔德夫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从许多方面来说,这事是真的,”约布赖特太太平静地说道;“不过,我希望这事现在没问题了。”她抬头看看钟。

“真的?”

“托马茜今天到他那儿去了。”

克莱姆推开他的早餐。“这么说这事是有点丑闻,托马茜这副样子就是因这事而起的喽。她身体不舒服就是这个原因吗?”

“是的。不过这并不是件丑闻:只是一次不幸。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克莱姆。你千万别动火,你必须好好听着,然后你就会发现,我们所做的一直就是要让这件事有个最好的结局。”

于是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在他从巴黎回来之前,他所知道的只是托马茜和怀尔德夫之间有着感情,而他母亲一开始是不赞成这种感情的,但由于托马茜的极力辩解,这事便有了点有利的转机。因此,等她把一切解释完以后,他真是非常的吃惊,又感到十分不好受。

“同时她决定在你回来之前举行婚礼,”约布赖特太太说,“这样她就不会碰见你,也免得因这事而弄得大家心里难受。这就是她去了他那儿的原因;他们已安排好了今天上午举行婚礼。”

“可我真没法理解,”约布赖特站起身,说道。“这跟她平素为人太不一样了。我明白了您为什么在她不幸回家后,没写信把这事告诉我。可为什么您在婚礼即将举行时还不告诉我?就是那第一次婚礼?”

“哦,当时我为她的事烦得不行。在我看来她非常固执;等我发觉你在她心里没占什么位置时,我发誓她跟你是不会有什么关系的了。我觉得她不过就是我的侄女而已;我就跟她说她可以去结婚,我不会对那事有什么兴趣,也不会让这事来叫你心烦。”

“这事根本不会让我心烦的。妈妈,您那样做可不对。”

“我还以为这事说不定会影响你做生意呢,你说不定会因此而丢掉你的位置,或是多少会妨碍到你的前程,因此我就什么也没告诉你。当然,如果他们当时不失身份地结了婚,我是会立即就告诉你的。”

“实际上我们坐在这儿的时候,坦茜已经结婚了。”

“不错。除非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测,就跟第一次一样。考虑到他还是那么个人,这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的,我相信有这可能。该让她去那儿么?假如怀尔德夫真是个坏家伙呢?”

“那他就不会去,她就得再次回家来。”

“您该对这事考虑得更周全些。”

“再说也没用了,”他母亲说道,露出一种不耐烦的悲伤神情。“你真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们在这儿过得有多糟,克莱姆。你不知道这种事哪怕只发生一丁点,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丢脸。你不知道我们在这屋里度过的那些个不眠之夜,以及从十一月五日以来,我们之间说过的那些差不多就算是很难听的话。我希望再不要过这样的七个星期的日子了。坦茜没出过屋门,我也难为情得不敢抬头见人;唯有像现在这样去做才能消除这一切麻烦,可你倒来责怪我。”

“不是的,”他慢声细气地说。“总的来说我并不怪您。可您想想这事对我有多突然。我来了,对此事却一无所知;接着又立刻告诉我坦茜走了,结婚去了。算了,我想这事也没更好的办法了。”稍停片刻,他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事,突然显出了兴致,便接着说道,“您知道吗,妈妈,我曾把坦茜想象成自己的情人?是的,我是那么想的。小伙子们总是十分古怪!当我回到家里,看见她这次似乎比以往显得温柔亲切多了,我就完全想起了以往的那些日子,特别是在圣诞宴会的那天晚上,当时她人很不舒服。而我们照样举行宴会——这对她不是太残忍些了么?”

“还不是一样。我本来已经安排好了要举行一次宴会,不值得再多闹出些别扭来。你一回来,我们就把自己搞得不跟人来往,又把坦茜的不幸告诉你,那样子来欢迎你倒是更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