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在后世的史书记载上,关于大晋昭德年间兴起的男女平权运动的记载,是呈断层式的分化现象。

离昭德元年越近,史官笔锋中泄露的讥讽与愤懑之情就越浓。

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等字眼比比皆是。

但昭德帝齐晟实在是太能忍,也太稳得住,无论外界怎样评价,有心人怎样挑拨士子群情激愤,他的所有动作都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进行。

最让那些老古董无奈的是,齐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的每一个看似合理的决策,都会阴差阳错地造成他自己想要的结果。

对此,徐羽然私底下和顾飞琼吐槽:“这主角光环,也太亮了吧?”

“主角光环?”

顾飞琼秀眉微挑,眼波流转,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声来。

徐羽然挑眉,“你笑什么?”

“笑你呀。”顾飞琼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笑着朝徐羽然抛了个媚眼。

徐羽然只觉浑身一阵恶寒,对顾飞琼不分季节摇扇子的行为表达了强烈的鄙视之情,“这大冬天的,你不冷吗?”

顾飞琼笑道:“我心有暖阳,何惧寒冬?”

徐羽然懒得搭理她。

但她这气性,也只支撑了片刻,就忍不住心里猫爪挠似的好奇,“你刚才到底在笑什么呀?”

见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天真烂漫,顾飞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看见的主角光环,他却不知道暗地里谋划准备了多久。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主角光环?”

徐羽然登时讪讪,呐呐道:“我……我就是随口说说。”

她也知道,把别人苦心孤诣的努力,随随便便就用一句“主角光环”抹杀掉,也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你呀你!”顾飞琼笑叹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叮嘱道,“你在我面前自然可以言行随意,但在别人面前,万不可如此。你要知道,咱们是……”

“知道了,知道了。”

徐羽然已经满血复活了,笑嘻嘻地打断了她,“咱们是处在一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你这话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顾飞琼笑骂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呀?”

两人又笑闹了一阵,徐羽然抱着顾飞琼的胳膊,仰头看她,“对了顾姐,再过几天,就是女儿节了。今年的女儿节,咱们给大大们发什么福利好呢?”

这个女儿节,和乞巧节不一样,是那些被晋江书局变相资助过,从晋江书局谋求到活路的姑娘们自发组-织的活动,日子就是晋江书局成立的那一日。

就算是架空的朝代,大晋的节日跟她们原本的时空都一样,过节讲究的就是一个团员。

可是,这些女孩子已经和家里闹翻了。

对她们来说,无论哪一个节日,都会勾起她们的伤心事。

顾飞琼将这些看在眼里,就提议她们可以给自己定一个节日,大家聚在一起高兴。

这个提议得到了女孩子们的认可,并因顾飞琼是发起者,将晋江书局成立的那一日,定为了女儿节。

一开始,只是一少部分姑娘过这个节日,但慢慢的就越来越多了。

发展到如今,女儿节正式和乞巧节分裂开来,其意义类似于她们原来世界都有的的妇女节。

顾飞琼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团扇,柔声道:“明日不是要到公主府去赴宴吗?正好就此事商议一番,给她们准备一些急需用的东西。”

“好,都听顾姐的。”

徐羽然点了点头,突然笑了起来,“我再没有想到,大晋的平权运动,会是从女子的笔杆子开始的。”

顾飞琼看着鬓边已经生出丝丝白发的徐羽然,谓然叹道:“任何改革都是从艰难险阻开始的。大晋的平权运动,如果不是有天子在背后支持,哪里会有这表面的平静?”

虽然私底下的暗涛汹涌从来都没有断过,但那些波及到的,都是已经进入了朝廷体系的女官们。

也是那些身怀担当的女官们,艰难地扛起了一切,负重前行,才给了底层这些不愿意一生都被父、夫、子操控的女儿们一线喘息之机,一片不算平静的乐土。

徐羽然默然了片刻,忽而叹道:“也不知道,当今太子,将来会不会继承他父亲的志向。”

她自来不愿意想这些太过沉重的事,但有些事却不得不想。

如果这些女子多年的努力,因为换了一届天子便要废掉大半,不知会有多少人要疯掉。

顾飞琼笑了,笑着说:“你放心,那就是个伪资-本-家养出的真资-本-家。平权运动对上位者的好处已经显出来了,那位太子,怎么可能不继续支持?”

*

有些人也真是说不得。

这不,顾、徐二人昨日才讨论过当今太子,今日便在衡阳公主府见到了。

是的,这次聚会的地点,并不是信阳公主府,而是衡阳公主府。

衡阳公主原嫁于东平侯世子,夫妻关系也算和睦。

但这一切,都因信阳公主做了使臣而改变了。

东平侯府就是属于那种老顽固级别的封建礼教施行者。

原本,因为衡阳公主是信阳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们家就对她颇有微词。

在她坚持到慈幼院去帮忙的时候,东平侯夫人更是特意把她从公主府请回侯府,看似软和,实则不容置疑地让她守妇道,不要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这也是衡阳公主的性情太过平和,平日待人一向十分宽厚,这才让东平侯夫人仗着自己婆婆的身份,对她少了几分尊重。

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衡阳公主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对她呈口舌之利的事根本不在意。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东平侯夫人不但妄图干涉她的事情,还含沙射影地讥讽信阳公主。

这可算是触了衡阳公主的逆鳞了。

没错,衡阳公主的性情是比较平和低调,但她到底是个公主,自小也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过半句重话的。

东平侯夫人蹬鼻子上脸的行为,当即就惹怒了衡阳公主。

她脸色一沉,冷声道:“夫人便是这样和本宫说话的?”

东平侯夫人一怔,继而就对衡阳公主的态度不满起来,“公主,臣妇也是……”

“放肆!”

衡阳公主身边的女官得了公主的示意,当即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夫人既知公主当面,为何不行国礼?难不成,东平侯府要谋反吗?”

“姑娘何出此言?”

东平侯夫人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不满地对衡阳公主说,“公主好歹管管身边的人,主子还没开口说话呢,也容得她放肆?”

呵!

衡阳公主笑了,笑吟吟地说,“看来,是本宫往日里,对你们东平侯府太过宽纵了。”

不待东平侯夫人反应过来,衡阳公主立刻翻脸,讥讽道,“你又有何颜面,让本宫与你对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