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齐晟头疼地按着额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问,问就是心累,很心累,十分心累。

——原本他以为,自己白天使劲浑身解数,把太后和皇后这两位大佛送走之后,他们两口子就暂时解脱了。

可现实很快就在他脸上呼了俩鲜红的大巴掌印。

天色才将擦黑,一群穿着奇装异服,脸上画着艳丽色彩的人,就在莲花姑姑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端本宫。

“姑姑,这是……”

当时齐晟就直觉不好。

就这一群人的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普通活动的呀。

果然,就见莲花姑姑先是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就笑吟吟地对他说:”太后今日来的唐突,怕惊到了太子妃腹中的小殿下。所以,就命钦天监找来了这些人,为小殿下定神。”

好嘛,我躲过前世在老家治病的符水,却终究躲不过今生在大晋祈福的摊舞。

他终究是一个躲不过跳大神的男人。

既然如此,他就只好笑着面对……个屁呀!

“这就不用了吧,昨日御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这一胎很稳,不必大费周章。”

齐晟撑着笑脸,尽力推辞。

莲花姑姑一脸看孩子的纵容,行动上也十足的一个看熊孩子胡闹的家长,“殿下年轻,不知事。这妇人家怀孕,本就是在与天争命呢,那是再小心都不为过的。”

齐晟垂死挣扎,“可是御医已经说了…………”

“女儿家的私事,御医说了又顶什么用?”

莲花姑姑坚定地打断了他,软硬兼施,“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太后娘娘的一片心意。殿下就让他们为小殿下祈福,既对小殿下好,也是让太后娘娘安心。”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盼着能早些结束吧。

然后,他就在廊下一坐一个时辰,强撑着才没睡着。

没办法,不是他要找罪受,实在是他不在门口挡着,这些人的祈福舞就要跳到内殿去了。

就这,莲花姑姑还不满意。

还是齐晟板着脸说了一句:“孤有龙气护体,哪个邪祟敢入孤的寝殿?”

为首的那个神棍很识趣,眼见他是动怒了,赶紧对莲花姑姑说,有殿下在这里镇着,他们只在院中祈福即可。

齐晟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老婆孩子,他真是付出太多了!

好不容易把这一群送走,齐晟只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还好有媳妇儿爱的亲亲,才能让他满血复活。

“你别紧张,一切有我。”

看出薄华因太后的兴师动众而心怀忐忑,齐晟用力握住她的手,努力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她。

“明日我就到皇祖母那里去说,你头胎忐忑,需要安心养胎,请皇祖母免了你的晨昏定省。”

薄华摸了摸自己还不显怀的肚子,没有拒绝,甜甜笑道:“多谢殿下。”

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她与殿下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就算是为了他们的孩子,她也不会再逞强。

“真乖。”齐晟奖励地再她左右脸颊上各亲了一下,湿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际,痒得她“咯咯”直笑。

齐晟又叮嘱道:“你如今有孕在身,精油与香水就都不要用了,改明儿我找王御医,让她给你调配一些香膏,你先将就用着。还有…………”

这一刻,他仿若五皇子附身,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也就是薄华满心满眼都是他,听他说话是怎么听都不烦。

要不然,他肯定是要被赶出房门的。

*

今年前大半年的年景都极好,南方没涝,北方也没旱。

可是,眼见这一年就要过到头了,直隶地界却突然爆发了疫情。

接到奏报之后,齐晟就尽量让人瞒着天一冷身体就越发不好的天子,并火速召集重臣,商议救灾一事。

直隶地界不比别处,和京城紧挨着,如果不及时遏制疫情,就很有可能蔓延到京城来。

如果天子的身体康健,齐晟身为太子,肯定会第一个请缨前去,稳定人心。

但如今天子根本就不能视事,齐晟身为储君,担着监国之则,自然不能轻易犯险。

太子不能去,但皇子可以。

朝臣就提议,让太子的某个兄弟代太子前去。

齐晟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可。”

他环视群臣,问道:“依诸位之见,孤该派哪位兄长合适?”

至于他唯一的弟弟九弟,齐晟根本就没想为难他。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提议道:“诸位皇子中,就熟宁王办差的经验丰富。臣提议让宁王将功折罪。”

此言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了这位头铁之士身上。

是刑部左侍郎赢燎。

这位赢大人,齐晟是很有印象的。

想当初,他女儿闹的那出事,还是天子出手替他压下来的。

大概也是因此,赢燎心里对他这个太子有芥蒂,平日里来参加太子主持的大小朝会,他都是充数的,轻易不肯开尊口。

像这种消极怠工,尸位素餐的臣属,齐晟自然不可能待见。

若不是看在他劳心劳力,替天子肃清了刑部的糊涂案,齐晟早就找机会把他打发出京,换一个会干活、肯干活的人坐上这侍郎之位了。

这样一个一直致力于做隐形人的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提了一个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被采纳的意见,究竟意欲何为?

虽然齐晟暂时猜不透,但他却肯定,赢燎的真实目的,肯定不是为大皇子求情。

但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齐晟都该表明自己的立场,让曾经参与过扳倒大皇子的人安心。

“哦?”齐晟似笑非笑地问,“赢大人以为,宁王何罪之有?”

夺嫡的罪过永远都只能是大家心照不宣,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能说的就只是去年冬天,大皇子被禁足的事。

可不幸得很,禁了大皇子足,又把他给抛到脑后的,是当今国母太后娘娘。

就算太后这禁足令下得莫名其妙甚至是无理取闹,朝中的言官都集体装聋作哑,闭口不言了,赢燎敢拿到明面上说吗?

以他的为人,会拿到明面上说吗?

废话,他可不想靠着死谏名留青史。

更何况,以当今太子那层出不穷的骚操作,他要真想不开死谏了,究竟是名留青史还是遗臭万年,还真不好说。

“这……”

赢燎哑口无言,直接就跪地请罪了,“臣惶恐,还请殿下治臣失言之罪。”

也是光棍得很了。

齐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以言论罪,阻塞视听,孤所不为也。赢大人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日后开口之前,需得三思。”

“多谢殿下不罪之恩,臣谨遵殿下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