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太后并不是很想和儿子讨论,优秀的小孙子到底像谁这个问题。

知子莫若母。

自己儿子从小就这德性,她都已经习惯了。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不可能说服儿子的。

不过,儿子也别想说服她就是了。

反正在老太后心里,这世上再优秀的人,也秀不过先帝。

“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太后果断转移了话题。

虽然没有说服母亲,让齐覃有点意犹未尽。但说到儿子的婚事,他也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齐覃道:“小六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生性聪慧,在朝中已经有了许多支持者。所以,朕的意思,给他择妃,不必找那些家世太好的。要不然,难免会出现皇权与外戚相争的祸患。”

“你的意思是说,要给小六找一个寒门出身的?”

太后说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那怎么能行呢?”

对于外戚这股势力,历朝历代都做出了许多的努力,也都在对待外戚上有自己的政策。

比如前朝就汲取以往的教训,选秀不择贵女,无论是皇后还是王妃,都是从平民百姓里面挑选。

非但如此,从平民变成外戚的那些家族,也没有一个得到实权的,都是一个空头的世职打发掉。

最多也就是按照自家女儿得到的分位,家族会得到相应的赏赐。

说白了,也就是从平民百姓,变成了财主。

这样一来,外戚之祸的确是没有了。

因为前朝所有的外戚,都是仰仗皇家才能有的荣华富贵,离开了“皇亲国戚”这层光环,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是,外戚之祸没有了,权臣之祸却依然没有被遏制住,反而越演越烈。

从前外戚强势的时候,若是幼主登基,自有强势的娘舅保驾。

有这层姻亲血缘血缘关系在,又有太后从中调和,许多事情都有缓和的余地。

但是,当外戚失去了所有权柄之后,幼主登基,先帝就不得不启用朝中有能力的大臣来辅政。

这样一来,待到幼主成年,想要亲政的时候,场面就不大好看了。

贪恋权势的,倚老卖老的,自恃功高的,甚至还有觉得天子还有得学的……

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闹不出来的幺蛾子。

要说就没有那种贤德磊落,主动还政的吗?

还真有。

但是,十个里边,能有一个,都算是概率高的了。

这样看来,还不如让外戚得势呢。

所以,本朝立国以后,又汲取了前朝的教训,秀女虽然有从民间搜罗来的美貌女子,但更多的还是从官宦之家里选择。

给天子选妃嫔,或许不那么讲究,但给皇子选正妃,家世往往就是头一项参考的标准。

所以,太后一听出齐覃的言外之意,当即就不乐意了。

齐覃失笑道:“母后想到哪里去了?”

太后却没有因他这一句话而放松分毫,直接问道:“你倒是说说,给我们小六选了哪一家?”

齐覃本来还想再铺垫点好话的,但太后这句话,却是把他所有的打算都弄成了空,只好直言了。

“是礼部侍郎薄兆的嫡长女。”

“薄家?”

太后仔细想了想,没有想到大晋有哪处的高门是姓薄的,果然是寒门了。

她蹙眉问道,“这薄家又几人在朝为官呀?”

齐覃迟疑了片刻,说:“三人。”

一听才三个,太后的眉心就拧得更紧了,不可置信地问:“这三个里边,薄兆的官位不会是最高的吧?”

这明显是不满至极了。

齐覃看了看老娘的来拿色气,都不知道自己那个“是”字是怎么说出口的。

太后终于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又不满意小六,准备把小六也给废了?”

齐覃一怔,“母后这是哪里的话?”

这边太后想到了伤心事,却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老人家边哭边说:“上一回给桓儿选太子妃,你就哄我老婆子说,外戚势力大了,容易尾大不掉,不好。结果如何?”

“母后……”

“结果,你说得好听,实际上已经打算好了要废黜了桓儿,就是怕他妻族势力大了不好收场。”

“哎呀,母后……”

太后根本就不给他狡辩的机会,“这一回轮到小六了,一开始都好好的,这眼见老身都要下懿旨了,你又跳出来,给他定了这么个寒碜的妻族,你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齐覃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要冤枉死了。

“老三是自己不争气,朕总不能把祖宗的江山交给一个废物吧?”

他也是急了,难免有些口不择言。

可是太后也正伤心呢,听了这话就更不依不饶,“他既是个废物,你当初做什么要立他?”

声嘶力竭地质问完这一句,太后又哽咽了起来,“如今可倒好,一家子被你随意塞到了府邸里,禁军整日围着,老婆子想见见孙子都见不着。”

齐覃泄了气。

他纵然有千般手段,遇上蛮不讲理的老娘,也通通都得折戟沉沙。

眼见太后越哭越咽气,莲花姑姑一边给太后擦眼泪,一边劝慰太后,还得兼顾着给天子使眼色,叫天子赶紧哄哄。

“主子,您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样哭。”

听听,这话是劝太后的吗?

这不摆明着是说给天子听的,催促他赶紧哄人。

齐覃无奈,只能给田保使眼色,让他赶紧把齐晟给叫过来。

而他自己,则是接连赌咒发誓,绝对没有再换继承人的心思。

太后听得将信将疑,“罢了,这都是朝堂上的事,我老婆子也不懂,也管不了。我只问你,桓儿和小律,你什么时候放出来?”

朝堂上的事她管不了,但她老婆子心疼自己孙子,别人也管不了。

齐覃神色一僵,“这个……暂时放不了。”

“什么放不了?”

太后又炸毛了,“是不是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压着不许放?小律和桓儿都这么惨了,他们还想怎么样?非得把老身的孙子给逼死吗?”

“母后!”

齐覃突然发现,懂得太多,野心勃勃的后妃固然让人头疼,像他母后这样,完全不懂朝中事的,更让人心梗。

他觉得自己是应付不了了,还是等老六过来应对吧。

这样想着,他突然捂住嘴,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皇帝,你怎么了?”太后吓了一大跳,立马就把什么大皇子、三皇子都抛到脑后去了。

她是心疼孙子,但她更心疼儿子。之所以心疼苏孙子,那是因为孙子是儿子的儿子。

“快,快坐下。”太后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亲自去扶他。

齐覃一看:哟,演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