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黄连二两(已修改)

齐晟在抄书,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抄书。

不但是他,除了年幼还没有入学的八、九两位皇子,所有的皇子都在乾清宫前的广场上抄书。

一部《孝经》,一部《礼记》,天子只吩咐了要抄,却没有说抄几遍。

这简直就是要了他的老命嘛!

但是,齐晟看了看自家亲爹的脸色,发现实在是不好看,就急忙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抗议与讨价还价咽了回去,埋头乖乖抄写。

他却不知道,自己靠着直觉逃过了一劫。

“这两部书,多抄抄,好好想想,何为孝,何为礼。”

齐覃站在玉阶之上,将几个儿子的情状尽收眼底。

他先看的就是齐晟,见齐晟老老实实地抄书,没出一点儿幺蛾子,对这个滑不溜手的儿子,他欣慰之余,也有些来气。

——你说,你就露出点错处,让朕罚罚你又能怎么着呢?

算了,不想看他,下一个。

太子的神情最是复杂,委屈、无措、愧疚、茫然、自艾自怨。

齐覃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直到现在,太子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呢。

他心头一梗,急忙别开眼,去看大皇子。

大皇子似有不服之色,还夹带着委屈,但他咬牙忍了。

齐覃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大儿子,能力是有的,心性也算清明,只是缺了一点城府,也不够能屈能伸。

他分明认得清君臣之分,却又做不到对太子毕恭毕敬,总想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比太子强,之所以不和太子争,只是因为太子占着正统而已。

就他这样的,别说齐覃已经有两个嫡子了,就算一个没有,也不会考虑他做继承人的。

且不说韩信忍□□之辱,便是心高气傲如齐覃,刚登基那会子,不也照样要忍受一群老臣的倚老卖老,指手划脚?

齐覃作为君父,尚且要容忍臣子,大皇子却连像储君低头都不肯。齐覃就算是有心立他,也怕祖宗传下来的江山,毁在了他的手里。

然后是二皇子。

提到二皇子,齐覃更想叹气了。

他真相抓住二皇子的衣领告诉他:笔墨纸砚都没毒,你真的不用这样战战兢兢,疑神疑鬼的!

但考虑到这样做太有损他英(zui)明(liang)神(de)武(zai)的形象,他放弃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把目光转到了老四身上。

老四是最认真的,恐怕也是最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抄书的,同时也是除太子外,最被罚的最不冤枉的。

齐覃看见他就来气。

然后,更让他来气就撞了上来。

“老五,你在干什么?”

“啊?”

五皇子惊慌地抬头,手里的六枚开元通宝,登时就掉了四枚。

“啊什么啊?”齐覃的怒火终于有了发泄口,“你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如今在朕面前,居然还敢弄鬼!”

“不是,父皇,儿臣只是……”

“只是什么?朕让你抄写的《孝经》,你抄了多少了?”

齐晟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给五皇子使眼色使的眼睛都快抽筋了,就是想提醒他不要反驳父皇,顺着父皇的话说。

让父皇消气了,说不定他们这群人就躲过这一劫了。

可是,如今的五皇子早已不是幼年时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皇子了。他对皇权有了敬畏,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敢东张西望?

所以,齐晟使的那些眼色,全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偏五皇子又有些认死理,还对自己迷之自信,听父皇说自己不学无术,他怎么肯承认?

“父皇,儿子不是不学无术,是真的卜出了卦象。”

被他接连顶撞,齐覃更是火大,“怪力乱神!”

五皇子大声道:“父皇,儿子卜出今日有雨,您看是不是让儿子们进殿去抄。”

此言一出,兄弟几个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到了了五皇子身上,有的目露敬佩,有的则是在看傻子。

齐覃终于被他给气笑了,“好好好,你说今日会下雨是吧?那你们就在这里抄吧,什么时候雨下来了,什么时候停。”

齐晟浑身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

——就五哥那不靠谱的卦象,他们今天还能从这里离开吗?

要不,他还是自救吧。

下一刻,他身子一歪,“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离他最近的五皇子大惊失色,跳起来就扑到了齐晟身上,一边摇晃一边大声喊:“六弟,六弟,你怎么了六弟?你别吓我呀六弟。”

快被晃散架的齐晟:五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力气这么大。

其他人也都吓住了,太子、大皇子还有四皇子都围了过来。

齐覃下了三个台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气还没消干净呢,立刻停下了脚步,扭头冲田保吼道:“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宣御医?”

“啊?哦。”

田保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叫小太监了,自己就急急忙忙地往太医院跑去。

天子身边的大太监亲自来叫御医,哪个御医敢怠慢?

很快,医术在太医院里也算顶级的胡御医就跟着他来了。

到了乾清宫门前之后欧,胡御医先看到的不是天子,也不是被几个皇子围着的六皇子,而是孤零零坐在那里的二皇子。

被二皇子无意间坑了一回之后,胡御医已经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

虽然断的那条腿已经好了,可是再看见二皇子,他还是觉得曾经断腿的地方隐隐作痛。

“给陛下请安。”胡御医尽力忽略二皇子。

齐覃不耐烦地催促:“好了,快去看看老六。”

“是。”

胡御医起身,快步走到皇子扎堆的地方,“诸位殿下,请让一让。”

四皇子3闻言,急忙起身让开,让胡御医进去了。

胡御医的身形微微一顿,边若无其事地蹲下身,给六皇子诊脉了。

然后,他一摸脉象,就明白四皇子方才为何特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拜托胡御医了。”

因为,六皇子根本就没事。

见他不说话,五皇子焦急地问:“胡御医,我六弟他怎么样了?”

怎么样?

好的很,简直身体倍棒!

但面对好几双担忧的眼睛,胡御医不能实话实说。

他还不想一下子把所有的皇子都得罪了。

他看了看眼珠子不住转动的六皇子,又看了看离的最近的桌子上那寥寥无几的狗爬字,决定睁着眼说瞎话:“陛下,六皇子这是劳累过度,才会猝然晕厥。”

齐覃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劳累过度?猝然晕厥?”

齐覃“呵呵”了两声,淡淡道:“那就给他扎几针,先把他刺激醒了再说。”

四皇子3瞳孔微缩,急忙低下了头,以免被人察觉到了他的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