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访百岁寿险公司(第2/2页)

“那倒也是。”毕达弗带着一种惊讶的神态回答说。

“安托万·德帕西厄是法国著名数学家,他发明了一种保险统计法,不过现在已过时了——实际上已根本不存在了。当这位数学家编制精确统计表时,人的平均寿命又提高了不少。不过,欧洲一些公司仍然按这种方法计算。而我们今天的计算方法是按较高的平均寿命计算,这样投保人获利更大,他们不仅活得时间更长些,而且支付的钱也少些。”

“我可以劳驾您告诉我应付多少保险费吗?”金福又重复说。这位能说善辩的代理不停地夸耀百岁人寿保险的优越性,听得金福都有些不耐烦了。

“在告诉您多少保险费之前,先生,请允许我问一问您的年龄。”

“三十一岁。”

“三十一岁,”毕达弗重复说,“这年龄,不论在任何一家保险公司,保险费都是2.83%,而在我们百岁寿险公司只有2.72%,瞧,来我们这儿投保,你赚了吧!让我给您算个账,20万的话,平均每年的保险费就是5440美元。”

“但那只是普通的保险。”金福说。

“是的。”毕达弗说。

“要是投全部的保险,包括自杀保险呢?”金福这样问道。

“真的,”毕达弗说,“不过那是另外一码事。”

代理人翻到最后一页看价格表,考虑一会儿后抬起头来,以一种非常温柔的语气说:“我认为我们不能按25%的比率受理。”

“您的意思是按每年5万美元的比率。”金福说。

“正是这样。”毕达弗肯定地回答。

“那么,这笔保险费应该怎样支付呢?”金福问。

“可以一年一付,或每月支付,看您怎样方便。现在是4月底,到6月30日止,刚好两个月预先支付8333美元。”

“先生,”金福同意了,“我觉得您的条件很适合我,这里是两个月的保险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美钞,准备马上支付。

“对不起,”毕达弗说,“暂时不能收,在签订保险单之前,还得要办一个小小的手续。”

“哦?什么手续?”金福问。

“请您接受我们的医疗检查,让医生给我们提供一个书面报告,证明您现在没有什么机理性的疾病有可能导致您缩短寿命。”

“我投的是决斗和自杀险,与体检有什么关系呢?”金福问。

毕达弗非常和蔼地笑了一下,说:“亲爱的先生,您应该知道,通过体检会发现身体里潜藏的某种疾病。如果这种疾病在一两个月里就导致死亡,这样我们不是白白丢了20万吗?”

“病死不可能使你丢得比自杀更多吧。”金福坚持说。

代理人握住客人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说:“我不是已经荣幸地告诉过您吗?到我们公司申请投保自杀险的人,往往活的时间更长。并且我可以冒昧地补充一句,我们有权监视这些人的活动,因为我们要特别谨慎小心。我还要补充我的个人意见,那就是,几乎所有百岁寿险的顾客都会支付长期的保险费。那么,像您这样的富翁——金福先生,有什么可能会想到寻短见,去自杀呢?”

“很有可能,”金福回答,“否则,我没有理由投全套人寿险。”

“哦,断无此理,”毕达弗回答,“投了百岁寿险就意味着活到最高的寿命,这是毫无疑问的。”

很明显,这样的争辩不可能让代理人改变观点。他进一步问:“我还想荣幸地知道这20万美元的继承人会是谁?”

“这正是我想要解释的,”金福回答说,“有两位受益人,我想拿5万美元给我最忠实的朋友老王继承,剩下15万由北京的娜娥夫人继承。”

“平均分配?”

“不,不是平均分配。一位5万,另一位15万。”

“那么谁领5万呢,先生?”

“老王领5万。”

“是王哲人吗?”

“对!”

“还有15万呢?”

“北京的娜娥夫人。”

“北京的。”毕达弗在记录受益人的名字时还特别注明了这个。他看了一下投保指南中的有关规定,然后问娜娥夫人多大年纪了。

“娜娥夫人年方二十。”金福说。

“她已是成熟的年纪了,可以领取这份意外的收入。”毕达弗眼睛里露出一种微笑的目光。

“请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您会活到一百岁,我亲爱的先生。”

“王先生今年多大年纪了?”他又问。

“五十五岁。”

“这位老哲人恐怕没有机会继承这笔遗产了。”

“等着瞧吧。”金福叹息了一声。

“一位五十五岁的人要继承您的遗产,那是傻瓜,因为您或许能活到一百岁。”

“好了,毕达弗先生,再见吧。”这位富翁客人很有礼貌地鞠了一个躬后,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天,百岁人寿保险公司派医生到金福府上登门拜访,并出示了一份报告,报告单上这样写道:“钢筋铁骨,肌肉强健,肺可做管风琴的风箱用。”

因此没有问题,这份申请绝对可以接受,保险单按时由金福签下来,乙方受益人为年轻的寡妇娜娥和王哲人,甲方代表是威廉·J·毕达弗。在百岁人寿保险公司支付他们赔偿之前,娜娥和王哲人对自己能获得这样一大笔钱财当然是茫然不知的,这是曾经的百万富翁最后的一个慷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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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安托万·德帕西厄(Antoine Deparcieux,1703-1768),法国著名数学家。——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