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侧颜(第3/3页)

“你说动物没有复杂的恋爱情感。”

“是啊,生物学上是这么说的。”

“那它们也不会吃醋什么的咯。”

伍迪·艾伦从藤代的膝盖上跳下来,爬到弥生的大腿上。她边抚摸着这只蜷缩成抱枕般的小猫边说道:“养了这只小猫后,我有些时候也在想,动物可能也有忌妒的情绪吧。”

“原来兽医也会这样想啊。”

“不过还是治疗动物身体疾病的医生轻松,精神科之类的医生简直是捉摸不透。”

弥生冲藤代笑了笑,一手继续抚摸着伍迪·艾伦的额头。

“这里就有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藤代苦笑着,继续说,“很有趣的一点是,只有人这种动物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可以因为别人的事情而感到愉快或悲伤。不过,我感觉最近人也越来越跟猫狗一副德行了。”

“确实,大家都只考虑自己,都觉得自己啥都不得了。”

幸福藏在纯洁的心灵里。忘却就是原谅。在太阳光芒的指导下,没有阴影的转折推动命运的齿轮。电影中响起亚历山大·蒲柏的诗歌。藤代看看窗外。从敞开的窗户外吹来温暖的风,带着淡淡的潮水味。向四方发散出去的光芒,仿佛像四处林立的高楼大厦。这些孤独的光线像是好不容易支撑起了整栋高楼大厦。

“不过,那些能找到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是幸福的。”

藤代喝完了杯里剩下的一点儿酒。头脑中闪现出在乌尤尼天空下如明镜般的湖边,小春一个人站立的身影。她为什么要去那里?为什么会突然写信来?她想告诉我什么?

“那婚礼策划会场里的人肯定把这种稀有的邂逅揽入囊中了吧。”

弥生也紧接着喝完了杯中的酒。

“什么嘛,你这种说法也是旁观者思维了。”藤代抱怨道。弥生则笑笑说:“当然我也是这样的人之一。”

电影开始播放片尾字幕后,弥生安静地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起垫着厚玻璃垫板的餐桌。藤代开始在水槽洗碗。弥生按下按钮,收音机里响起钢琴声。没吃完的奶酪、装着长条面包的Health Ceramics的大盘子、Riedel [6]1]的红酒杯及香槟杯、纤细的银色刀叉,处处都是有品质的生活用品。

同居三年了。彼此对事物的解读,双方都很了解。交流也一直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相处起来并无违和感。这可能就是男女之间最理想的状态了吧。

“藤代君,那个……”

从厕所出来的弥生问道。

“什么?”

藤代叼着牙刷回答。

“以前跟你商量过的,就是换沙发那件事情。”

“咦?我们说过换沙发的事情吗?”

“说过。你当时完全没听我说话。”

“是吗?”

“你老是这样子。”

“不过也是,你老是唠叨同一些事情。”

“是你不听我讲,我才唠叨的呀。你不明白吗?”

“对不起哟!”藤代笑着擦擦嘴。弥生在身旁用肥皂洗手,洗漱间里弥漫着草本的香味。

“不过说起来……”回到卧室,藤代刚打开电灯开关,就听到弥生的声音,“为什么她会突然给你寄信来?”

“我也不知道……”

“那先睡了吧。”弥生的声音让藤代回过神来,他点点头,关了灯。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东京高楼大厦发出的光照亮她的侧颜。这个单调的一百九十米高度的世界中仿佛听到这样一个声音:“信,还会来吗?”可是,却看不见表情。不,并不是看不见,而是不明白。藤代意识到。

记忆很快就要消失了。蓝色头发的女人说。可是,我却一直爱着你!蓝色眼睛的男人喊道。想起刚才看的那部电影中的场景。冬日的大海。在沙滩边奔跑玩耍的两人。我们下次再来这个海边相见!在即将消失的记忆中两人许下这样的约定。

在那之后两人怎么样了?藤代试着回想刚才的最后一个情景,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藤代和弥生分别进入不同的房间,在各自的床上睡去。

两人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没有过性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