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第2/2页)

“阿娘终日待在长生殿,既不见大臣,也不见太平。在东宫的天泽来向您请安,也被张氏兄弟拦下。您这样,总是很令人担心的呀。万一您真的病得很严重,身边只有张氏兄弟,那该如何是好?张氏兄弟在阿娘跟前温顺得很,您却不知他们在外头为非作歹,令人恨之入骨。张柬之他们这些老臣,年纪虽然大了,可仍旧念着阿娘子民呢。他们生怕张氏兄弟蒙骗了您,到时候传个您的旨意,说要把天子之位传给他们,那可就太糟糕了。”

说起逼宫这样的惊天大事,太平公主弄的像是在跟圣人闲话家常似的,语气不急不缓。

“若不是张氏兄弟要串掇阿娘另立储君,又迟迟扣着送往西域的辎重不放,事情也不至于此。自从有了张氏兄弟,阿娘的心里就再也没有太平了。我的子乔带着二十万大军在西域为守护阿娘的天下生死一线,可您却放任自己养在宫里的男宠给他下绊子、拖后腿。”

李沄侧头,看向母亲。

武则天面无表情,令人看不清她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

她沉默了半晌,又问母亲:“阿娘,你会怪太平吗?”

武则天忽然想起了李治。

她和李治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对李治总是莫名夹杂着些许的恨意。皇权之下,夫妻也好,母子也罢,情深情绝不过一念之间。

她的子女们说起父亲,尽是孺慕之情。

在面对她时,却总是又敬又畏。唯一不怕她与她亲近的,就是李沄了。

可在这个小女儿的心中,母亲也是不如父亲的。

武则天反问李沄:“这些年,太平心中可曾怪过阿娘?”

可是她们心中都很清楚,这许多事情,并不是一句怪不怪就能说清。

皇权之下,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武则天徐声说道:“张柬之这些人,只让我下旨令皇太孙监国,却不让我退位,是你的主意吧。怎么?担心在西域的苏子乔听说长安有异动,就打不了胜仗?”

李沄倒也没否认,“我不怕子乔,只怕小宝在西域听说阿娘的事情后,净给子乔添乱。”

武则天看了李沄一眼,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回去罢,日后也不必再入宫请安。”

李沄瞅着母亲,断然拒绝,“那不行。阿娘心中若是气我,就骂我一顿,您骂您的,我还是要入宫请安的!”

武则天:“……”

太平公主言出必行,她是每隔几天就入宫向母亲请安。可苏子乔回来后,她入宫的次数就没之前频繁了。

想起这大半年的事情,又想起今天的梦,李沄觉得自己该要入宫一趟。

就算母亲嫌她碍眼,她也是要入宫的。

李沄到长生殿的时候,病中的武则天难得精神不错。见到了李沄,也不像平时那样不冷不热的。

武则□□李沄招手,“太平,过来。”

李沄:???

李沄狐疑的目光落在上官婉儿身上,上官婉儿轻轻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圣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武则天让李沄陪她去书阁。

李沄扶着母亲过去,武则天看着书阁里的布置,笑着说:“太平年幼时,你的父亲便是在这里为你启蒙的。”

说起父亲,李沄面上流露出缅怀之色。她人生的第一个字,是父亲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写下的。

武则天说:“人到了年纪,便很容易想起过去。”

李沄陪着母亲,没有多说什么,一整天,她就在宫里陪着母亲。等到宫门快要关闭时,她才摆了仪仗出宫。

临走前,武则天忽然喊她。

“太平。”

李沄回首,看向母亲。

武则天:“明日,让狄仁杰和张柬之来见我。”

李沄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笑着说好。

永昌五年七月,圣人武则天传位皇太孙李天泽。

同年九月,太皇太后武则天病逝于上阳宫仙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