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3页)

“啊呀,你不要说太多啦,”那齐士请求道,“明天再说吧!”

戈特孟微笑地望着他,这是他从旅行所带回来的新的微笑,看来显得多么苍老和衰弱,有时像白痴,有时又像是善良和睿智的。

“哦,”戈特孟低声说,“我不能等到明天,该向你告辞了,我不得不把一切都告诉你,请你再听一会儿。我要把关于母亲的事讲给你听,她的手指封闭了我的心脏。我念念不忘地想要塑成母亲的像,这是我多年来最喜爱、最富于神秘的梦,是我所有雕像中最神圣的,一个充满爱与神秘的雕像。为此我非常难过,我就要死了,却还没有完成母亲的雕像,我这一辈子都是无用的。你看,我与母亲的关系是多么不可思议,我的手要做母亲的雕像,而我却是母亲做成的。她的手按着我的心脏,把我的心脏拔出来,把我挖空了。母亲把我诱向死亡,而我在梦中却尽力要完成那美丽的雕像,那个伟大的母亲夏娃的雕像。我知道只要现在我的手还有一点力气,我一定会把这个雕像完成的。但是母亲不愿意我把她的秘密显露出来,她宁愿我死,而我也乐意就此死去,母亲要使我安乐地死去。”

那齐士惊愕地倾听着朋友这些话,他为了要听得更清楚,不得不弯下腰去看朋友的脸。有时许多话听不清楚,有时又听得很清楚,可是什么意思却不懂。

现在病人再度睁开了眼,在他朋友的脸上凝视了好久,那是在向朋友告别。当他动了一下想摇头时又低声说:“那齐士,当你没有母亲时,你想怎样死呢?没有母亲就没有爱,没有母亲就没法死。”

稍后他还在喃喃地说,但已听不清讲些什么。那齐士最后两天都守在他朋友床边,日夜地守着这正在熄灭的生命之灯。戈特孟最后的话如同火焰般在他的心中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