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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博?”

那名男孩的脸和他的手指关节一样伤痕累累。他们的敌人当中,有一两人被打得无法凭自己的力气离开,这些人一定是搀扶着彼此,狼狈不堪地逃走了。波博的一颗门牙已经被打掉,当他张开嘴巴时,一小股鲜血从那颗门牙原本的位置流出。

“你没事吧?”波博问。

“没事……”亚马呻吟着。

波博的嘴咧出一点微笑:“又来了?”

亚马哼了一声,非常费力地吼道:“又来了!”

“又来了!”波博喊着。

他们微笑着躺回地上,喘息着、颤抖着。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亚马低声说。

波博将殷红的血丝吐在地上:“嗯……反正我一定挤不进赫德镇的甲级联赛代表队。可是熊镇的甲级联赛代表队明年可能烂到连我都有机会。”

亚马笑了起来。可是,他也许不该这么做的。因为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断了一根肋骨。他尖叫起来,波博纵声大笑。要不是波博的下巴疼痛不已,他可能会笑得更大声。

砰——砰——砰。

那辆停在一小段距离以外的萨博车关掉了车前大灯。车上坐着两名黑衣男子,他们迟疑了片刻。在熊镇,你总是很难知道哪些人是可信的。但是,熊镇的这些黑衣男子是在毛皮酒吧里长大的,在那里,忠诚度的重要性高于一切。他们是很暴力的,他们知道怎么恐吓别人。当某个人知道自己会被毒打一顿,却没有逃跑时,他们或许会佩服他的勇气。所以,他们最后还是下了车,走到路灯中间。他们贴向亚马,亚马通过浮肿的眼皮,斜眼看着他们。

“你们在车上啊?”他啜泣着。

两人微微点头。亚马试着坐起身来:“你们救了我们的命,谢……”

其中一人更贴近他,粗暴地说:“不要谢我们,去谢拉蒙娜。见鬼,我们还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信任你呢。可是你早该在会议上闭上你的鸟嘴的,你说出了关于凯文的事情,你可是把该死的身家性命都赌上了。拉蒙娜正眼看着你,她相信你。而我们相信她。”

他递给亚马一个信封。同时,另外一个人瞪着那个小男孩,半开玩笑地说:“你最好确保自己以后能像大家预期的一样,变成顶尖的冰球选手。”

萨博车的引擎再次发动,那两名男子消失在夜色中。此时,亚马看看信封,信封里装着五张皱巴巴的一千克朗大钞。

就像其他人一样,那名身穿黑衣、驾着萨博车离开的男子知道:在熊镇,你很难知道哪些人是可信的。所以,他只能根据自己所见来判断一个人。他看见凯文的父亲来到洼地,递给亚马一笔足以支付他母亲一个月房租的钱;他看见小男孩将这笔钱扔到雪里。他看见这个小男孩在会场面对小镇民众,冒着极大的危险,却坚定不移。这天晚上,他看见小男孩知道自己即将被攻击时的反应。他没有逃跑,他只是站在那里,等候着。

这名黑衣男子不知道,这些事实能不能构成信任的基础。拉蒙娜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真正信任的人,而他也只对她说过一次谎。当他还是个青少年时,她曾问他是否在撞球桌上找到一只遗失的皮夹,他回答“没有”,而她马上就看出他说谎。当他问她是怎么知道的时候,她用扫把手柄打了他的头一下,吼道:“笨小孩,我是一家该死的酒吧的老板!你难道还觉得,我在测谎上一点经验都没有吗?”

也许有一天,这名黑衣男子也会回想起这件事:这就是他只是好奇到底是凯文还是亚马说了实话,以及玛雅的话为何不足采信的原因。

砰——砰——砰。

赫德镇的一间排练室传来敲门声,一个男生放下手中的乐器,前去应门。班杰站在门外,拄着拐杖,手中提着冰球鞋。贝斯手开怀大笑。他们前往一座位于赫德镇冰球馆后方的小型户外溜冰场。拄着拐杖的班杰比穿上冰球鞋的贝斯手甚至更能保持身体的平衡。在溜冰场上,他俩第一次亲吻了彼此。

砰。

两名少女走过漆黑的森林。她们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打开各自的手电筒,以她们熟知的秘密方式握手,宣誓对彼此忠贞不贰。然后,她们举起各自的猎枪,对着湖面开出一枪又一枪。

砰。

在位于熊镇的冰球馆里,一名父亲站在中场的圆圈里,看着漆在圆圈里的熊头图案。当他还小的时候,在他第一次上溜冰课的时候,他被那头熊吓到了。

有时,他仍然会被那颗熊头吓到。

那头熊相当沉静。彼得收集完橡皮圆盘,再次举起他的冰球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