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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民主体制,我们不会威胁彼此。”球会总监严厉地说。

“威胁?是谁在威胁谁?是谁家的小孩被警方从球队巴士上拖下来的?”那名男子咆哮道。

一名女子站了起来,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充满同情心地看着理事会:“我们不是在进行猎巫运动,我们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我的女儿参加了凯文的派对,现在警方已经传唤她,要进行‘证人侦讯’。本来一切都源自上帝的关爱,这些孩子从小时候就认识彼此。现在,他们突然就被要求针对彼此‘做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说完,另一名男子也站起身来:“我们不是想指控任何人。可是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名年轻女子想加入这一票人。她也许想博取关注。我的意思只是:凯文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我们了解他。他根本就不是那种男生,完全不是。”

另一名坐着的男子开口道:“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只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这票人有着群体性的盲目心理,而这是非常正常的。我不是说她是故意的,这一定和心理有关,她是个青春期少女。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都知道她们的荷尔蒙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是,如果她喝醉,并走进一个男生的卧室,那她就让他陷入了一个非常不利的处境,不是吗?一个天杀的、非常不利的处境。对一个男生来说,这种信号可不是那么容易解读的!”

玛格·利特站了起来,朝周围的每个人难过地眨眨眼:“我是个女人,所以我是非常严肃地看待‘强奸’这个词的。非常、非常、非常严肃!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教导我们的子女,让他们了解,对于这种事情,是不能说谎的。而我们都知道,这名年轻女性完全在说谎。所有证据都站在男生这边,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干下他被指控的罪行。我们可不想伤害这名年轻女子,我们希望她的家人一切安好。可是,如果我们不好好地处理这件事情,会释放出什么样的信号呢?只要在情场上受挫折,所有女生就可以哭喊‘强奸’?我是个女人,所以我非常慎重地看待这种事情。因为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这名年轻女子的父亲一心想利用这件事情搞政治。他就是不能接受这个球会里居然还有比他更伟大的球星……”

彼得站在通道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注意到他,但这个人快步离开了,其他人则转过身去。这片人海当中,有许多是他从小就认识的人:童年好友、同学、青春期的初恋对象、同事、邻居、他子女玩伴的家长。大厅后面的墙边站着一些身穿黑色夹克的年轻男子,他们的存在就意味着威胁。他们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却紧盯着彼得。彼得感受到了他们的恨意,但他挺直脊背,刚毅不屈地站在原地,眼神转向玛格·利特。

“请继续说下去。”他说。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听见他的心已经支离破碎。

那名新闻记者与摄影师回到新闻编辑室时,会向总编反映他们的遭遇。那名记者以为总编会把他们直接送回会议现场,然而主编只会呢喃:“我不确定,我们是否真的可以把这种行为称为‘威胁’……人们只是太紧张了……我们必须了解这一点……也许我们不应该……你知道的……”而摄影师将会轻咳一声,说:“那里明明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我们还要去找麻烦?”总编会点点头,说:“没错……没错!”

那时,这名记者只得保持缄默以示抗议。她还太年轻,对自己的工作还太过执着。可是,她会记住他们眼中的恐惧。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将很难不想到凯文·恩达尔在半决赛后的访谈中对她说的话。所有运动员在队友犯错时会有的反应:假装惊讶,用生硬的肢体语言唐突地回答:“什么?我没看到。”

这一次,法提玛没有敲儿子的房门。在其他情况下,她总是会先敲门的。亚马坐在床上,双手捏着那张名片。她坚定地宣布:“一个男生是可以向妈妈隐藏某些秘密的。可是,要是他这么不擅长隐藏秘密,他是藏不住的。”

“没事的,妈。你不用……担心。”他回答。

“你爸爸会很……”她刚开口,他就打断她:“不要告诉我爸爸会怎么做。他又不在这里!”

她将手放在膝盖上。他沉重地呼吸着。他试图把那张名片给她,她没有收下。

“是工作。”他勉强挤出这么一句,他的心态夹杂着小男孩的绝望与年轻男子的愤怒。

“我已经有工作了。”

“是一份更好的工作。”他说。

妈妈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哦?那么这个工作场所也有一座冰球馆,让我可以每天看儿子练球?”

他的双肩一沉:“没有。”

“那这对我来说就不是一份更好的工作。我有工作了。不用担心我。”

他的目光闪烁:“所以呢,妈?你自己看看!当你的背再也撑不住的时候,谁来照顾我们?谁会来照顾我们?”

“我来。我一直在照顾我们。”她保证。

他硬把那张名片塞给她,但她拒绝了。他喊道:“妈!世界上,单打独斗的人是不会有成就的!”

她没有答话,只是坐在他身旁。然后,他哭了起来。他啜泣着说:“妈妈,生活是很艰难的。你不了解……你不了解,我是多么……我不能……”

法提玛将手从他手上抽开、起身、退后,以严厉的口吻说:“你知道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很明显,一旦你想揭穿这件事情,有人会惊恐莫名。我亲爱的儿子,让我告诉你吧,我不需要任何男人。我不需要一个每天早上开着大车、载我到冰球馆的男人;我不需要一个男人给我一份我不需要的新工作;我不需要一个替我付账单的男人;我不需要由一个男人告诉我,该想些什么、感觉什么、相信什么。我只需要一个男人,他就是我的儿子。而且,你并不孤独。你从来就不孤独。你只是要小心选择自己的朋友。”

她关上门,离他而去。她没有收下那张名片。

玛格·利特仍然站着。此刻,她的自傲心理已经将她推上了不归路。她转向理事会,要求:“我认为,我们应该采取记名投票。”

整场会议中,球会总监第一次开口发言:“嗯,我有义务指出,根据章程,在座的任何人都有权利要求采取不记名投票……”

他随即意识到,自己中了玛格·利特的计,然而一切已经太迟。她激动地转向室内的所有人,问道:“我懂了。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人不敢捍卫自己的意见?有谁不敢正眼看着我们,说出自己的想法?请站出来,要求不记名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