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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起饮料,恩达尔直接切入正题:“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哼了一声,将自己的酒一干而尽。恩达尔认定,这表示“是”。他举起酒杯,就在酒触及舌头的时候,差点将它吐满整个吧台。

“该死的……这就是你最好的威士忌?”

拉蒙娜摇摇头:“这是我最烂的威士忌。”

“尾巴”面不改色地喝光一整杯酒。他看起来甚至非常自得。但是,就像他声音的音量调节器一样,他的味蕾也已经失灵。恩达尔嫌恶地将酒杯推到一边。

“既然这样,能不能请你拿出你最好的威士忌呢?这杯喝起来像是洗船用的清洁剂。”

拉蒙娜顺从地点点头。她取出新的酒杯,从同一个酒瓶倒出威士忌。恩达尔瞪着她,“尾巴”忍不住大笑起来:“毛皮酒吧只有一种威士忌。”

玛雅和安娜走着、走着,直到森林将她们吞没。她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就算是安娜的爸爸,也得花上好几天才能找到她们的尸体。她们站在那里,开枪射击,一枪又一枪。安娜有时会纠正玛雅的射击姿势,调整她肩膀和胳膊的角度,提醒她如何在不停止呼吸的前提下,屏住气息。安娜问道:“好吧……这个问题怎么样:你想一辈子都住在熊镇,还是搬到其他地方,但会在一年内死掉?”

玛雅蹙起眉头,整张脸皱得像是用过的餐巾纸,作为回答。安娜耸耸肩。

“这是蠢问题吗?”

“非常蠢。”

“玛雅,我们会离开这里。我不会让我们一直陷在这里。我们会搬去纽约,你会得到一份唱片合同,我会是你的经纪人。”

玛雅咯咯笑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还能以这种方式笑起来。然而,笑声直接迸发出来。

“不,不,不,你永远不会成为我的经纪人。”

“为什么?我是个天才经纪人啊!”安娜觉得受到侮辱,反驳道。

“你会是个很糟糕、非常糟糕的经纪人,你连自己的手机都管不了。”

“我当然管得了!”

玛雅扬起眉毛:“很好。那么,你的手机在哪里?”

安娜开始感到自己的身体疯狂地颤抖。

“也许我现在管不住!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当你的时装设计师!相信我,你需要一个好的造型!”

“我现在的造型有什么问题吗?”玛雅问。

安娜从头到脚打量着她,好像想证明什么。

“抱歉哦,你付不起我的咨询费。等你签了唱片合同以后,再跟我联系。”

玛雅纵声大笑:“你完全丧心病狂了。”

“不然我当你的营养师!我已经发现能够清洁整段肠胃道的新式果汁饮食法!效果就是,那种该死的……”

玛雅蒙住耳朵,转过身去,走向森林深处。

“对不起,这里的信号很弱……大声点……喂?喂?”

她将手机贴近耳朵,假装在讲电话。安娜斜眼看她。

“那是我的手机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现在开进隧道啦!”玛雅喊道。

安娜跑着追赶她。她们将对方扑倒,拥抱彼此,看着日出。玛雅低声说:“我可以在你家睡一晚吗?”

安娜不知道该说什么。玛雅从来没在她家睡过,而她总是睡在玛雅家里。但是,她们是真正的好朋友,因此,她义无反顾地回答:“当然,没问题。”

拉蒙娜喝光了杯中的酒。“尾巴”也喝光了他的酒。恩达尔先生的双眼眯成一条线。

“好吧!我们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拉蒙娜看起来很好奇:“不知道,不过我敢说,你一定带了一些黄金。‘尾巴’带了乳香。第三位智者就站在门外,裤管里塞满了没药(1)。这样,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恩达尔先生的鼻息浓浊、沉重,对这个房间比了个简短、不屑的手势。“这个……酒吧……是熊镇冰球协会历史最久的赞助商之一。它赞助的金额显然并不可观,但是我们都很尊重这个传统。而且,我猜你已经知道,针对之前发生的事……要举行一次重要的会员大会。”

“尾巴”心不在焉地咳了咳,补充道:“我们只是想跟你谈谈。我们,也就是所有的赞助商,都觉得我们必须在会议上团结一致。这是为了球会的最佳利益。”

“那,这是什么意思呢?”拉蒙娜假装温顺地说。

恩达尔已经受够了,他站起来提醒她:“一部分管理人员必须被撤换。彼得·安德森的体育总监职务将以投票表决方式被解除,由更适任的人选取代。理事会与所有赞助商在这点上已经达成了一致。但我们尊重会员,希望这个建议由会员直接提出。我们来这里是要表达善意。”

拉蒙娜讽刺地一笑:“是啊,你居然是那种做事情总想表达善意的人,真是让我吃惊。我能否冒昧地问问,彼得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恩达尔先生咬牙切齿地号叫着:“你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觉得你知道。就是因为这样,警方才会调查。”

“你知道我儿子被指控的罪名。”恩达尔说。

“你把他讲得像个受害者。”拉蒙娜一语点破。

听到这句话,恩达尔终于沉不住气了。“尾巴”从来没看过他暴怒,他是如此害怕,以至于打翻了自己和拉蒙娜的杯子。

恩达尔尖叫道:“我儿子是受害者!天杀的,你到底知不知道遭到这种指控的后果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拉蒙娜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不知道。可是我直接想到的是,唯一比被指控强奸还要糟糕的事情,就是被强奸了。”

“所以你在这里准备假设,那个该死的女孩说的是真话?”恩达尔咆哮道。

“在这里,我只是想允许自己拥有不因为你儿子刚好是冰球选手,就假设那个女孩出于某种原因说谎的自由。而且她有名字。她叫玛雅。”拉蒙娜回答。

恩达尔高傲地笑了:“所以,你准备说这是冰球的错啦?”

拉蒙娜严肃地点点头:“你打过冰球吗?”

“从十二岁以后就没打了。”恩达尔承认。

“这样的话,你是对的。这样的话,我真的会说这都是冰球的错。因为如果你再多打个一两年,你可能就会学会服输,像个男人一样。你可能就会了解,你儿子会犯错,而当他犯错的时候,你应该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负起责任,而不是到这里来,拼命责怪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和她的父亲。”

恩达尔双手一挥,椅子被掀翻。他或许不是故意要掀翻椅子,但无意将它扶起来。他的鼻息浓浊、沉重,他的双眼追踪着她的目光,将一张千元大钞扔在吧台上,以轻蔑、威胁的口吻做了结论:“也许这家酒吧是你的,但这栋建筑物可不是你的。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