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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消失了。他将永远无法说清,对此他是感到失望,还是解脱。

彼得站在寂静的街上。他从这里能看见冰球馆的屋顶。什么是家?它是一个属于你的地方。因此,要是你在某个地方已经不受欢迎,它还是你的家吗?他不知道。今晚,他要和蜜拉谈谈。她将会说:“我在哪儿都找得到工作。”即使彼得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工作,他仍然会点头同意。他们会讨论搬家的事,彼得将会慎重地决定:努力过没有冰球的生活。

当他再度走动时,一辆老旧的萨博车驶过他,然而他浑然不觉。

蜜拉将垃圾拿到屋外。当玛雅得到那把吉他时,她们约定由她倒垃圾。然而,现在情况不同了。就算夏天到来,也无法治愈她女儿对黑暗的恐惧。

邻居家的窗口飘出现煮咖啡的香气。全家人刚搬到熊镇的时候,蜜拉面对咖啡常常叹息:“咖啡、咖啡、咖啡,这里的人难道只会喝咖啡,什么事情都不做吗?”她对彼得抱怨,彼得耸耸肩回答:“他们只是想告诉你,他们想和你交朋友。要说‘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吗’是很困难的,而说‘你喜欢咖啡吗’则比较容易。这座小镇里的人都很……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座小镇里的人相信困难的问题、简单的答案……”

蜜拉已经习惯了。习惯人们在这座森林中的小镇里用一杯饮料表达的事情。当他们想说“谢谢”“抱歉”或“我就在这里,和你一起”的时候,他们会说“你想喝咖啡吗”“我请你喝一杯啤酒吧”,或是“请来两杯烈酒,账算我的”。

蜜拉将垃圾扔进垃圾桶。邻居家的窗口闪着光线。没有人开门。

戴维带领全队球员走出更衣室,走出冰球馆。今晚,他们要在森林里训练。他命令他们做俯卧撑,波博做得比所有人都认真。这男孩年龄太大而不能继续待在青少年代表队,但他的球技又达不到职业标准,下个球季他甚至可能没机会打球。然而他自愿来到这里,勤奋地锻炼。戴维命令他们跑步,菲利普每次都一马当先。下个球季对他将是最重要的一季,其他人将在这一年发现他原来这么优秀。他们会说他“一炮而红”。的确,他只不过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训练,这只不过耗尽了他和妈妈的一切。主啊,这只不过耗了他一辈子。

戴维命令他们玩拔河游戏。利特的肩膀几乎脱臼,一心只想赢。亚马呢?他一语不发,却完成了每项练习,做了别人要求他做的每件事情。

球会总监站在森林边缘,距离近到能让他看见一切,但又远到使他不至于被看见。他冒着汗。那辆大型车在冰球馆前的停车场停下,凯文和爸爸从车内走了出来,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他爸爸出席球队训练。凯文已经换装完毕,跑进森林加入他的队友。他们像迎接帝王一般迎接他,欢呼声响彻林间。

戴维站在这群孩子中间,而球会总监仍站在森林边缘,和凯文的父亲握手。一瞬间,球会总监的眼神和远处教练的目光交会,而后球会总监转身走回办公室。

如果凯文走进冰球馆,球会就必须说明规则和后果,球会总监就必须请他回家,“等这场风波平息”。但是,他不能阻止小男孩在森林里锻炼。

每个人都这么告诉自己。

在小镇另一区高地的一栋别墅外,凯文的妈妈将垃圾拿到门外。疲倦与其他任何可能的因素使她看起来了无生机,但新化的妆掩饰了她刚哭过的痕迹。她挺直脊背,打开垃圾桶,目光专注。周围家家户户窗户里都闪着灯光。

一扇门打开,有人对她喊道:“你要不要来喝杯咖啡啊?”

邻家的大门打开了。接着,一家又一家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困难的问题,简单的答案。

社会是什么?

社会是我们所做选择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