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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特鸣哨,示意训练结束。他吹哨的位置是如此接近札卡利亚的耳朵,使得他跌在自己的球杆上。

班特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道:“就跟平常一样,今天训练表现最糟糕的是札小姐。所以,请你把橡皮圆盘和路锥都收好!”

班特走下冰球场,将其他小男生的团队训练抛在脑后。几个人对札卡利亚嘲笑起来,他试图对他们比中指,但当你戴着冰球手套时,你会发现比个中指竟是如此困难。亚马已经开始在冰上兜圈子,收集橡皮圆盘。他们的友情始终是如此:只要札卡利亚被留在冰上,亚马就不会离开。

一旦班特离开视线,札卡利亚便愤怒地站起身来,模仿他那夸张的向前倾的溜冰姿势,同时猛力抓挠着屁股:“把橡皮圆盘捡回来!守住城堡!不要被打败!不准在我的冰上撒野!守住……什么?这是什么……”

他试着倒退并跌回亚马身上,但亚马灵巧地闪到一边,微笑着,放任札卡利亚摔在空荡荡的球队板凳席上,跌坐成一团。

“你想留下来看青少年代表队练球吗?”即使亚马知道阿札从来不会这样做,他还是这样问。

“你明明就是在说凯文,不要再讲什么‘青少年代表队’了。我知道,他是你的偶像。亚马!其实,我有我的人生要过!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啊!好好欢笑,好好地去爱!”

亚马叹息一声道:“好吧。算了……”

“亚马,凯文·恩达尔怎么着你了吗?”札卡利亚喊道。

亚马烦躁不安地用冰球杆敲着冰面。

“那你周末想不想找点事做?”

他真的努力让自己提问的口吻听起来毫不在乎,仿佛他其实没有整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札卡利亚从板凳席上起身,他的样子很像刚被蘸了镇静剂的箭射中的小象。

“我刚买了两款新游戏!但是你得戴你自己的耳机,因为你上次刚把我的另一个耳机搞坏了!”

札卡利亚打游戏打输的时候勃然大怒,将耳机往亚马身上砸,亚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前额弄坏了耳机。亚马看起来被朋友的这种说辞搞得很不痛快,他清了清喉咙,把最后几个橡皮圆盘收拾好。

“我只是在想,我们可以……到城里晃晃。”

札卡利亚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听到他的朋友建议在彼此耳朵里灌毒药。

“晃晃?去哪里晃?”

“就只是……去晃晃。大家都会去……晃晃。他们都这么做。”

“你是说玛雅会这么做?”

“我是说大家都这么做!”

札卡利亚穿着冰球鞋起身,在冰上踮着脚跳起舞来,唱道:“亚马和玛雅,坐在小树下……”

亚马将一块橡皮圆盘狠狠地砸在他身旁的木板上,但仍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维和班特站在更衣室外的走道上。

“这是一个错误!”班特坚持。

“就算这听起来再怎么不可能,我也已经听够你的回答了。把青少年代表队的人召集起来,准备练习。”戴维冷冷地回答。

班特拖着笨重的步伐离开。戴维按揉着太阳穴,班特并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助理教练。戴维可以容忍叫嚣与骂脏话,因为那就是更衣室文化的一部分,而且,亲爱的上帝,队上就是有些家伙真的需要在训练时让一个暴君压着,这样他们才能各就各位。假如由班特来接管青少年代表队的阵容,戴维还真不知道事情该怎么运作。他所掌握的冰球知识跟看台上吵闹的观众差不多。当你走在大街上,拿起石头随便一扔,被砸中的任何人只要还有脉搏,他知道的冰球知识都和看台上的观众一样多。

亚马和阿札走近时还笑闹不已,但他们一看见戴维,就突然沉默下来。他们俩拼命往墙边缩,这样才不会挡了他的路。戴维举起手时,亚马显然大吃一惊。

“你叫亚马,没错吧?”

亚马点点头,解释道:“我们……我们只是在收齐橡皮圆盘……我们只是有点弄乱了……我是说,我知道阿札在模仿班特,可是这只是在开玩……”

戴维一脸困惑。亚马大口吸气。

“其实,如果你什么都没看见……那就……什么事也没有。”

戴维微笑起来:“青少年代表队练球的时候,我看见你坐在看台上。你比其中一些球员还常在那里出现。”

亚马心虚地点了点头,说:“我……对不起……我只是想要学习。”

“这样很好。我知道你在研究凯文的动作,他是个好榜样。你应该仔细看看在任何一对一情况下,他是如何盯住后卫的冰球鞋的。只要他们的冰球鞋转向、重心转移,凯文就会轻敲橡皮圆盘,开始行动。”

亚马沉默地点点头。戴维直视他的双眼,这个小男孩并不习惯成年男子的这种目光。

“大家都看得出来你速度很快,但你需要练习射门。你要练习等待守门员移动,逆势射门。你觉得自己能学会这一点吗?”

亚马点点头,戴维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很好。赶快学,因为十五分钟以后,你就会和青少年代表队一起练习。去更衣室,拿件球衣出来。”

亚马的手本能地贴近其中一只耳朵,他仿佛想把耳朵清理干净,以确保自己没听错。戴维已经走远了。

等到教练从转角处消失,札卡利亚才用双臂扣住朋友的颈子。亚马的呼吸相当急促。札卡利亚清了清喉咙说:“就算是这样,亚马,说认真的……如果你可以选择和玛雅睡觉,或是和凯文睡觉,你会选谁?”

“少来。”亚马笑道。

“我只是确定一下!”札卡利亚坏笑着,然后拍拍他的头盔,咆哮道:“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我的朋友,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亚马做了一次和冰球馆后方湖泊一样深的深呼吸,第一次走过男童冰球队的更衣室,走向通往青少年冰球队更衣室的门槛。嘘声和咒骂声旋即像飓风般朝他扫来,他们齐声大骂:“该死的蛆虫,给我滚出这里!”然而,就在戴维从厕所里走出来时,一切顿时归于沉静,甚至可以听到下体弹力护身掉在地上的声音。戴维朝班特点点头,班特不情愿地将一件球衣扔向亚马。它臭气熏天,但亚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最要好的朋友站在走道上,站在外面。

在冰球世界里,是没有“几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