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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利兹正在桌子对面看着我,她在这儿会让我感到一阵轻松,我把头抵在桌子上放松。利兹来到我身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艰难地集中精神,并且组织语言,我回答道:“我做不了这些,我读不懂正在看的东西,我很笨。”

利兹很惊讶,她从没听我说过对于学业的担心,并且她知道我中学成绩很好。“大学是不一样的,奥尔加。他们会让你读更多书,但是你可以做到的,我知道你很聪明。”我从茫然中抬起头,“你只是需要找到你的方法。”这些话在我心中徘徊:我只是需要找到我的方法。几分钟后,利兹说:“等我们搞定以后,我知道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我们可以去吃点东西。”我高兴起来,她的话让我感到安慰,想着用派和冰淇淋来结束这艰难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周,我一直用利兹的话鼓励自己。为了弥补阅读上的困难,我更加注重教授讲的东西,我的大脑已经创造出一个通过听、说、看来学习的部分,如果有哪里不懂,我就会去教授的办公室弄清楚它的意思。考试的时候,我发现我可以记得哪天讨论了哪些问题,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讲课内容上,我的大脑仿佛就能听到讨论的内容,并且看到板书上的字,就像电影片段一样,我以为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讽刺的是,我能读完中学和大学都有赖于这种超强的记忆能力。我可以在考试的时候重播那些讨论和板书内容,是由于这么多年来保存那些被虐待的画面和声音的碎片导致的。尽管这些记忆被锁在我无法接近的地方,但把画面和过程保存在头脑里的能力成为一种优势。我养成了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和讨论中的习惯,并且一直在不自觉的情况下磨炼自己的记忆力。

当然,再好的回忆能力也无法在我没有注意听讲或者根本就没去上课的情况下帮我解决问题。州立大学的课程实在太多,有时候我力不从心。从停车场穿过操场来到学校,已经让我很焦虑了,每当我来到教室时,同学们通常都在喧闹,所以我经常逃课。我前两年的大学平均分只有2.5,利兹很惊讶我的分数这么低。我下定决心更加努力,在我大三大四的时候,我每堂课都到,并且总是坐在前排确保自己可以集中精力。这样最后我以平均分3.5左右的成绩完成了学士学位。

尽管艾利克斯很少回家,但是我仍然避免待在家里。母亲白天工作,周六去见托马斯,大多数傍晚以后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她没有什么朋友,开始想到我。虽然等待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得到了母亲的关注,但是我已经不需要了。我总是用冰冷和防御性的姿态面对母亲,但是看到她的悲伤、孤独和恐惧,我心里那个当父亲靠近她就要保护她的部分就会浮上来,那些“我要照顾她”的房间门会被打开,她总是能把这些部分拉出来。

如果我在家学习,她总是希望我陪她看电视或者买东西。她想我陪她看电影,但却不是那些我感兴趣的电影,像是《日瓦格医生》(Dr.Zhivago)一类。她希望能和利兹或者我的其他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我回绝了她,内心有一种憎恨和苦涩的感觉。

整个大学期间以及工作的第一年间,我都与母亲住在一起。做地方参议员工作时,我决定正式参政,所以我必须去学法律。我被华盛顿的乔治·华盛顿大学(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录取,我告诉母亲要搬走的消息,这很艰难,我依然很爱她,某部分的我依然想要照顾她。母亲哭了,她觉得被抛弃并且很愤怒,然后变得冷漠起来。

告诉她这个消息之后,只要在她身边,我就会头晕目眩,无法思考,我总是想着她,憎恨她和防备她的部分正在与想要照顾她的部分冲突。我艰难地下定决心离开,虽然我无数次听见心里的声音在说:妈妈,对不起,我会留下来的。但是我还是没有说出口。

读法学院的第一年,我全职做参议员,兼职做药房工作和劳动法律师,晚上上课。周末我会学习到非常晚,这里的学生众多并且课业繁重,我没有太多时间睡觉。前几节课时,每个老师发一张座位表,我们每个人都要在对应的座位位置上写上名字,老师会宣布:“这是你们这个课程的固定位置,确定你喜欢现在这个位置,以后就不可以变动了。”我马上向前面的位置移动,我知道坐得太远会让我分散注意力。座位表可以让教授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让其回答问题,每天晚上我们都有阅读作业,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同学面前被叫起来回答问题,并且有些教授会将这个过程弄得很尴尬。

这对每个新生而言都很艰难,尤其是我,我害怕不可预测的东西,并且有可能因此而被羞辱。第一天教授跟我们解释这些程序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会在所有人面前伤害你,我们必须离开这。另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爆发:你不够聪明,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做到的?许多年来,时常会有许多不同部分同时跟我说话,我已经习惯了。

除了最初的一些挑战以外,其他都很好,比起与母亲住在一起,我更平静了。即便如此,我依然每天与母亲打电话,我不再害怕在她身边会受到伤害,除了忙乱的日程,我觉得放松了许多,也不会经常觉得头晕了。

但是我总是在深夜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我总是做一些奇怪但清晰的梦,我梦见我与不同的男人做爱,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我觉得很困惑,因为那时的我只记得自己还是个处女,我在中学甚至大学期间都没有约会过,我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总是一遍一遍做这样的梦,但是不久之后,这件事被新的困扰,诸如学业和经济问题取代。我担心自己不够聪明,担心教授觉得我来法学院是个错误,担心挂科,担心没钱,担心被开除或者搬回去跟母亲住。为了读书,我办了助学贷款,我欠了这么多钱,这让我很担忧。

同时我内心存在着更深层次的担忧,总能有一些想法在脑中飘过:我不知道要去哪,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去陌生的地方不安全,在地铁里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可能会有人伤害我。以前我无法抓住这些想法,但是现在我可以思考一下这些想法的意义了。我依然在逃避这些想法,捕捉到这些深层次的担心时,我可能简短地思考一下,但是关于学业和经济上的担忧马上就会浮上来。

上课的第一周,我正在寻找上101法案的教室,法学院的楼道很狭窄,来来往往喧闹的学生让我很不舒服。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开放空间是学生休息室,有一些学生正在等待着晚上的课。从狭窄拥挤的走廊走过来让我很惊慌,但是在学生休息室的感觉会变得不一样。他们看上去都很温和,我喜欢学生休息室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