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9页)

“我想说,区别很大。”威尔说道。

“你喜欢音乐吗?”罗伯特医生问道。

“非常喜欢。”

“我想问一下,莫扎特的G小调五重奏指什么?指的是真主安拉?还是老子?还是三位一体的第二个人?还是阿特曼—梵天?”

威尔笑道:“我们希望都不是。”

“但是,这样也不会影响到G小调五重奏的体验价值。这种体验,和你服用解脱之药,或通过祷告、斋戒和精神练习所获得的体验是相同的。即使它没有指代本身以外的其他东西,这也是发生在你身上最重要的事情。就像音乐,但音乐也无法与之比拟。而且,如果你给这种体验一个机会,如果你准备与其同行,则效果会更加有治疗性,更加有改造性。或者,也许,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人的大脑内。也许,它是个人的,除了个体生理机能之外,没有任何统一的知识。谁在乎呢?事实仍然是,体验可以打开一个人的视野,让人受到祝福,并改变人的一生。”然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他继续说道,转向穆卢干,“一件我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事情。但现在也许,我认为,我有义务,对于王座的义务,对于帕拉岛和帕拉岛所有子民的义务——告诉你们我的这种非常隐私的经历。也许和你分享,有助于让你更多地理解你的国家和国家的运转方式。”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采用一种平静的陈述语调:“你认识我的妻子。”

穆卢干的脸朝向别处,点点头。“我很遗憾,”他咕哝道,“听说她病得很严重。”

“时日不多了,”罗伯特医生说道,“最多四到五天。但是,她大脑还很清楚,知道她周围发生的事情。昨天,她问我,我们是否可以一起服用解脱之药,我们一起服用了。”他补充说道:“自从我们决定结婚后——过去的三十七年里,每年一到两次。现在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最后,最后一次。这有风险,因为对肝部有伤害。但是,我们决定,冒险一试。而且,事实证明,我们是对的。解脱之药——药剂,就像你喜欢这么叫它——几乎没有让她觉得不安,她所经历的只是精神的改变。”

他陷入沉默,威尔忽然听到笼子里小白鼠发出的四处乱抓和吱吱叫的声音,透过打开的窗户传来的热带生活的嘈杂声和远处八哥的叫声:“此时此地,孩子。此时此地……”

“你就像那只八哥。”罗伯特医生最后说道,“接受培训,重复那些你不理解或说不出缘由的话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但是,如果你经历过拉克西米和我昨天经历的东西,你会理解得更好。你会知道,那比你所称的现实更真。但是不真实,却是别人教会你说的。不真实,不真实。”罗伯特医生充满爱意地将一只手搭在穆卢干的肩膀上,“有人告诉你,我们只是自我陶醉的瘾君子,沉浸在幻想和虚假的三昧之中。听着,穆卢干——忘记所有灌输到你大脑里的那些不好的语言。忘记它们,并至少可以体验一次:服用四百毫克的解脱之药,看看对你有什么影响,对你自己的习性,对这个你所生活的、学习的、遭受痛苦的以及最终死在这里的世界,看看解脱之药能告诉你什么。是的,尽管有一天你必须死去——也许是五十年后,也许是明天。谁知道呢?但是死亡是必然的,如果不做准备,则是傻瓜。”

他转向威尔:“我们要去洗澡,换些干净的衣服,你要一起去吗?”

他没有等待回答就走出了门,门通向这座宽大建筑的中心走廊。威尔拿起竹手杖,和维贾雅一起走出房间。

“你认为,那番话会对穆卢干产生影响吗?”门从背后关上的时候,他问维贾雅。

维贾雅耸耸肩:“我表示怀疑。”

“有其母必有其子,”威尔说道,“而且,他对内燃机才感兴趣。你们这些人说的,也许对他而言只是耳旁风。你本应该听听他对摩托车的看法!”

“我们听他说过,”罗伯特医生说道,在一扇蓝色的门前停下,等着他们赶上来,“经常听到。等他长大后,摩托车会成为一个很大的政治问题。”

维贾雅大笑起来:“要摩托车或不要摩托车,这是一个问题。”

“而且,这个问题还不仅仅是在帕拉岛,”罗伯特医生补充道,“每一个不发达的国家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面临这个问题。”

“而且,答案,”威尔说道,“总是一样的。无论我到哪儿——几乎我去过的所有地方——他们都全心全意地选择摩托车。所有人。”

“毫无例外,”维贾雅同意道,“为摩托车而摩托车,让所有成就、自我认识和解放这些思想都见鬼吧。更不要提平常的健康或幸福。”

“然而我们,”罗伯特医生说道,“总是选择让经济和科技适应人类的福祉——而不是让人类的福祉适应其他人的经济和科技。”“我们无法制造的东西,我们选择进口;但是,我们只进口我们能够买得起的东西。我们能够买得起的不仅受我们的英镑、马克和美元的储备的影响,而且主要地——主要,”他坚持道,“受我们对快乐的渴望,和成为一个完整人的抱负的影响。摩托车,我们经过仔细研究之后认定,这东西我们负担不起。这些东西,可怜的小穆卢干必须要以一种艰难的方式去学——但他却没有学,也不愿意以简单的方式去学。”

“有没有简单的方式?”威尔问道。

“教育和让他诚实的人。小穆卢干都没有。或者,甚至,他有的是这两种渠道的对立面。他在欧洲接受了误导性教育——瑞士治理、英国导师、美国电影、大众广告——他所知道的现实都是在他妈妈的精神教条下那种黯然失色的现实。所以,他渴望摩托车也就不奇怪啦。

“但是我觉得,他的子民,不会渴望摩托车。”

“为什么会呢?从婴儿起,社会就教育他们要充分了解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在启蒙阶段,向他们展示了整个世界。他们自己还有周围的人,这些都受到现实揭示者的启发和净化。因此,他们的意识更清醒,他们也更容易得到快乐。对于他们来说,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琐碎的事情,就越像珠宝和奇迹一般。珠宝和奇迹,”他强调着重复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依赖摩托车、威士忌、电视、葛培理或其他分散注意力或补偿性的东西呢?”

“‘不完整的东西,总不会太好,’”威尔引用道,“我现在明白了,老拉贾当时在讲什么。如果你不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学家,你也不可能是一个很好的经济学家。或者,无法成为一名优秀的玄学家,又怎么会成为一名资深的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