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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尔曼百货商店做过的所有宣传活动里,恐怕没有哪一次像旗杆旱冰一样得到了如此多的好评。滑旱冰的日复一日待在圆形小平台上,即便是晚上也滑个不停,在夜空的衬托下显出一个黑影,让大家知道他没有下来过。但人们普遍相信,晚上平台中间会升起一根铁棍,让滑旱冰的把自己绑在上面。不管怎么说,他从来没有坐下来过,没人介意那根铁棍。四面八方都有人慕名来看他,有从詹姆斯堡来的,最远的来自南边的格莱姆斯角。塞利纳斯的人成群结队地来,当地的农民商会还进行了集资,想邀请滑旱冰的下次去他们那儿表演,打破自己的纪录,把新的世界纪录献给塞利纳斯。本来就没有多少个旗杆旱冰表演者,这一位又是其中毋庸置疑最优秀的,在过去一年里,他基本都在忙着打破自己创下的世界纪录。

霍尔曼商店乐坏了,同时举办了白色促销、清仓促销、铝具促销和餐具促销活动。成群的人站在街上,凝望着平台上孤独的男人。

上旱冰台的第二天,滑旱冰的就捎下话来,说有人拿气枪打他。商店的展示部门好好动了动脑子,根据角度判断出了作案人:是梅里维尔老医生躲在办公室的窗帘后面干的,用的是戴西牌空气步枪。展示部门没有把他的事公布于众,他也承诺不会再这么做了。他在当地的共济会分会里颇有声望。

画家亨利一直坐在莱德·威廉姆斯加油站的那把椅子里。他思考了所有可以用来分析这一状况的哲学角度,最后得出结论:他要回家建个平台,自己也试试看。城里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受了旱冰表演的影响。在看不见表演的地方,生意变得十分惨淡,而离霍尔曼商店的距离越近,生意也就越好。麦克一伙也到现场看了一会儿,不久就回了宫殿。他们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看。

霍尔曼商店在橱窗里摆了一张双人床。等滑旱冰的打破了世界纪录,他会从平台上下来,直接在橱窗里睡上一觉,旱冰鞋都不用脱。床脚处摆了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床垫的牌子。

整个城镇都对这项体育活动着了迷,引发了不少讨论,但没人提起其中最惹人兴致、让所有人都为之烦恼的话题。没人把这问题说出口,但它挂在每个人心上。特洛莱特太太抱着一袋小甜面包走出苏格兰面包店,心里想着这个问题。豪尔先生站在男性服饰用品部,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威洛比家的三个姑娘一想起这个问题就咯咯发笑。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把这问题问出来。

理查德·弗罗斯特是位非常敏感而聪慧的年轻人。对这个问题,他比其他任何人都上心,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周三晚上,他忧心忡忡;周四晚上,他坐立不安。周五晚上,他喝醉了酒,和老婆吵了一架。他老婆哭了一会儿,假装自己睡着了,听见理查德轻轻溜下床,进了厨房。他又喝了杯酒。然后她听见他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出了门。于是她忍不住又哭了一会儿。时间很晚了,弗罗斯特太太确信他是要去朵拉的熊旗餐厅。

理查德坚定地穿过松树林下山,走上了灯塔大道,然后左转走向霍尔曼商店。他兜里还装着一瓶酒。快走到商店前面时,他掏出酒瓶喝了一口。街灯调得昏暗,街上空荡荡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理查德站在街道中央,仰起了头。

高高的旗杆上有个孤独的身影,是滑旱冰的人。理查德又喝了口酒,然后把双手拢在嘴边,声音嘶哑地喊道:“嘿!”没有回答。“嘿!”他喊得更响了,随即环顾四周,看有没有警察从银行隔壁冒出来。

空中传来不情愿的回答:“干吗?”

理查德又拢起双手。“你是——你是怎么——上厕所的?”

“我这儿有个罐子。”空中的声音说。

理查德转过身,开始原路返回。他走过灯塔大道,穿过松树林,回到自己家进了门。他重新脱下衣服,知道老婆还醒着。她睡着的时候总会发出吐泡泡的声音。他钻回床上,她挪了挪身体给他让出地方。

“他那儿有个罐子。”理查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