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聚焦感觉(第2/3页)

弗吉尼亚·约翰逊对于人类行为的本能理解远远超过了马斯特斯的掌握,后来证明这是在探索性爱治疗领域中最为宝贵的一点。作为门诊时笑容可掬、亲切友好的女主人,她目睹了人们在做爱时最为深切的渴望、憧憬以及恐惧,通过这些她学会了在日常工作中如何劝告、安慰并教导他们。她拥有了一定的实践公信力,从而填平了与马斯特斯之间的距离,让自己有机会与他平起平坐,而不再是一名“副手”或者其他可替代的同事。她提出的好几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在他看来都犹如“尤里卡瞬间”[2]。就和一些修理管道的水管工一样,她透过单向镜观察性爱过程并提出实用的解决方案,而不是设法将成年人的神经质追溯至孩童时期的根源。“至少70%的治疗方案是她的主意。”马斯特斯后来说。约翰逊吸取了其他人的理论,尤其是心理学家艾伯特·艾利斯和天普大学的约瑟夫·沃尔普,前者在20世纪50年代就开创了夫妻共同咨询的先例,后者的行为学理论中反映了B·F·斯金纳、约翰·沃森以及伊凡·巴甫洛夫的一些观点。马斯特斯的同事都嘲笑他所说的革命性治疗模式主要归功于约翰逊的想象。马斯特斯意识到他们正在开创一个全新的途径——其他人称之为认知行为疗法——在较短的确定时间段里令问题获得改善。他们没有用狗或者老鼠做实验,也没有用电流来刺激活体病人。为了改变坏习惯,他们将沃尔普的“系统脱敏”法应用到了自己的治疗方法中——慢慢地学习放松、克服恐惧和焦虑。马斯特斯从不回避约翰逊的支持或者将她的主意占为己有。他越来越多地听取她在治疗方面的主意和直觉,这些后来都证明是有价值的。

约翰逊支持这种双重治疗的方式,特别强调它从一开始便将夫妻双方纳入治疗范畴。在过去,治疗通常只关注“功能障碍”的那一方,比如阳痿的男性或者无法达到高潮的女性。另一方对于治疗始终不知情,通常还会规避问题的责任。丈夫阳痿的妻子不知道她应该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性方面的进步或者采取主动,或者是否应该继续等。反之也类似,妻子无法到达高潮的丈夫可能无止境地等待,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归咎为要求过高或者失去兴趣。但是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很了解,他们推断说:“在任何遇到某种性生活障碍的婚姻中,都不存在某一方完全置身事外的可能性。”

日积月累之下,约翰逊让马斯特斯明白,许多男人只是不了解女性性爱中潜在的动态。在圆桌讨论中,当大家就记录进行比较时,这一点就变得无比明显。约翰逊相信他们的双重治疗方法可以平衡两性之间的不公平。在一个以男人为主导的世界里,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

“我们正在令男人们彻底明白他们根本不了解女人……”马斯特斯有一次对一名记者这样解释说。

“……并且使他们愿意接受一个女人自己对作为女性的诠释。”约翰逊进行了补充。“95%以上关于女人性爱以及反应的解释和定义都是由男人做出的,这种事情我个人是拒绝接受的,因为其内容往往是不准确的。”

吉尼的观点源于她对病人的病史采集,她花费了大量时间询问个人背景及喜好、尝试发现他们的行为模式。吉尼乐于意见交换,细化病人生活中的不同层面,而比尔则在他的基本询问中显得一板一眼。这种风格的差异非常具有戏剧性。“他非常简短而直率——45分钟是他的历史记录,”她回忆说,“而我在接手第一个病人时,他打通我的电话差不多用了3个小时。”在每一个会谈期间,房间里都有一部电话,便于治疗师与外界联系。拿起听筒,吉尼听到比尔的声音。“他说,‘我以为你和病人都睡着了。’”

吉尼无法掩饰自己本能的好奇,这是她从少女时期在戈尔登城就养成的一种习惯。对于那些有性生活障碍的夫妻,每一个故事都为答案提供着线索。其实,治疗师只是拿着一面镜子,让夫妻双方可以如实地看到他们自己。在专心聆听的时候,她意识到“访问过程中有许多痛苦,数百件事情需要落实”。

最初的面谈之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治疗的第三天会揭开他们最有力的工具。他们把它称为“感觉聚焦”——在门诊室之外,通常是夫妻的家里或者宾馆房间里进行的一系列触摸练习,目的在于恢复两者之间的亲密关系。特别对于女性,感觉聚焦练习——不要求马上进行性交——让很多人通过她们自己的本能知觉重新认识了自我。许多病人此前被教育认为性爱是错的,性让他们无法成熟地或者充分地示爱。“尽管经过了数世纪的实践,‘性爱是肮脏的’这个概念,连带着恐惧、拒绝、忽视、误解等负面情绪却一直存在着。而这对于有效推动性爱发展毫无帮助。”约翰逊后来说。的确,感觉聚焦的灵感来源于她自己非常敏感的童年,那个时候,母亲在漫长而紧张的一天之后会让她平静下来。“当她希望我睡觉或者做别的事时,就会抚摸我的脸或者小手,或者在我的小手上画画和写字——诸如此类的小动作,无意义的一些事,但它们很有感觉,总是可以抚慰我,让我平静下来。”约翰逊解释说,“这就是它(感知治疗)的源起。我说的和性爱无关。我只是说亲手去做,就像动物安抚自己孩子的方式,没有其他。”

在卧房的界限之中,夫妻独处,跟随着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布置的“家庭作业”般的感觉指导。在这个部分,他们始终穿着衣服。夫妻其中一人被指定为“给予”的一方,要按着“获取”一方所要求的轻揉、按摩、爱抚其身体的任何部位——除了生殖器或者妻子的乳房。然后重复这个过程,交换给予和获取的角色,夫妻依旧避免任何特别的“性刺激”,这是为了单纯的愉悦,免于压力和焦虑,尝试温和的反复试验法。特别对于女人来说,这些全身练习让她们可以从感觉上去思考和体会,没有任何“让某些事发生”的压力。

在第四天,夫妻双方和治疗师讨论前一晚所发生的事。宽松的治疗架构经过特意设计,让夫妻能够拥有创造性地探索他们自己身体的自由。虽然绝大多数女人很适应丈夫的生殖器,但很多男人对妻子“盆腔外的解剖”十分迷惑,他们被要求摒弃羞愧和罪恶感对妻子进行体格检查。尊重宗教和道德观对于治疗师来说依旧是最为重要的事,他们发现已婚夫妇的文化限制始终是一个障碍。“最大的愉悦感受代表着懒散,甚至最坏的情况下代表了罪恶。这样的观念依旧渗透在社会的方方面面,影响着许多婚姻关系中的情感及性生活模式。”吉尼和比尔同样依赖于嗅觉来促进夫妻双方的触摸和感知体验。丈夫和妻子会在皮肤上涂抹保湿乳液——无气味的或有香味的——既润滑了触摸对方时干燥粗糙的双手,同时也让性的结合变得更为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