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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雷阵雨,但是天空却依旧蔚蓝,云淡风轻。我走进厨房瞧了一眼,看看平底锅里的东西有没有烧焦。还好,一切都安然无恙。我来到阳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啤酒,驻足片刻,整个脸都沐浴在阳光下。这种感觉太好了,一个星期以来,我每天早晨起来都晒太阳,眼睛眯起来,仿佛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认识贝蒂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再一次感谢上苍,我伸手拉过躺椅,脸上带着些许难以名状的喜悦。我仿佛是一个时间富足的人,惬意地坐着,手里端着一杯啤酒。整整一个星期,我的睡眠时间顶多只有二十来个小时,至于贝蒂,就更少得可怜了,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睡过,我无从知晓。通常情况下都是贝蒂来叫醒我,因为总是有更要紧的事去做。哎,你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儿,她说,嗨,你在干什么呢,醒醒吧。我睁开眼睛,笑了。抽一支烟,做爱或是杜撰出一些故事来,我尽可能掌握着节奏。

我很幸运,白天的工作不是很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活儿就干完了,余下的时间我就轻松了。很可能我就在附近歇着,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如果有人叫我时再返回来。一般来说,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在我的躺椅上找到我,我可以一连几个钟头都躺在那儿,我自认为已经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我自认为找到了唯一值得做的明智的事情,只需考虑五分钟,就会意识到除了一些不能出卖的东西,生活中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举。我心里惦记着贝蒂,启开了手里的啤酒。

“噢,该死的!你原来在这儿……我正在到处找你呢!”

我睁开了眼睛。这是住在隔壁三号的那个女人,她满头金发,体重四十公斤左右,声音又细又尖。阳光使得她的假睫毛不停地眨动。

“你惹什么麻烦啦?”我问。

“该死的,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浴室里的水流得到处都是!你马上过来修一下,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马上坐起来,这种事一点都不好玩,因为只需把这个女人看上几眼,就会明白她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我知道她是来找麻烦的,她那干瘦的肩膀上垂着的披肩,从一开始就让我感到晕厥。

“我要吃饭了,”我说,“难道就不能再等五分钟吗?你不能对人客气点儿吗?”

“开什么玩笑!情况确实很严重,水流得到处都是。走吧,赶快跟我过去……”

“你先别急,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把什么东西弄坏啦?水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她在太阳底下傻笑着,两只手插在衣袋里。

“好吧……”她说,“你很清楚……是从马桶里流出来的,该死的,地上到处都是卫生纸!”

我摇晃着脑袋,咽下一口啤酒。

“喂,”我说,“你没看见我正要吃饭吗?你的眼睛就不能闭一会儿吗,就那么难做到吗?”

“嘿,你疯了吗?我可没开玩笑,我劝你马上过去……”

“好吧,马上就走,你别发火了。”我说。

我站起来,接着回到屋里,把煮菜豆的火灭掉,差不多快做好了。然后我拎起工具箱,跟着这个疯女人出发了。

一个小时以后,我回到家里,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肚子饿得要命。在冲凉之前,我用火柴把锅底下的火点着,随后又想起这个女人,刚好感觉到水从头顶上流泻下来,菜豆的香味儿从我鼻子底下飘过。

阳光充满了木板屋,天气很好。我知道白天的烦恼已经结束了,下午我还从没碰到过两个厕所全都被堵塞的事呢,大部分时间都平安无事,简直可以说是一片寂静。这里的房子有一半是闲着的。我微笑着坐到饭桌前,因为我的时刻表都是计划好的,吃完饭接着一头扎到阳台上,在那儿一直等到晚上,直到她晃动着腰肢走进来,坐在我的膝盖上。

门被完全打开的时候,我刚把锅盖掀起来。是贝蒂回来了。我笑着放下餐叉,站起身来。

“贝蒂!”我说,“太棒了,我想这是第一次天还没黑就见到你了……”

她摆出一种姿势,把一只手伸进头发里,头上的鬈发零乱地垂下来。

“喔噢……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她问。

我坐回到椅子上,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她,一只胳膊从椅背上伸过去。

“好吧,你的腰感觉还行,腿也还说得过去,对了,你转过身去,让我瞧瞧……”

她就地向后一转,我站起来伏在她背上,紧紧贴着她,抚摸着她的乳房,亲吻着她的脖颈。

“不过从这边看,确实很完美。”我低声说。

然后我寻思着,她这时候来这儿做什么。我起身离开她,发现离门很近的地方有两个帆布箱子,但是我没有吭声。

“嗯,这儿闻起来特别香。”她说。

她俯身到桌子上去看锅里的菜,接着发出一声尖叫:

“哎呀,天哪!……这不会是真的吧!”

“怎么了?”

“我说呢,是香辣肉酱!别告诉我说,你想自己吃这盘香辣肉酱吧……”

当她把一根手指伸进平底锅时,我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想象着接下来我们将要共度的时光,这种感觉简直就像吞下一粒鸦片似的。

“噢,天哪,真的太棒了……这是你做的吗,我喜欢吃这个,这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天这么热,你疯了吗……”

“无论天气如何,我都能吃下一盘香辣肉酱,甚至是挥汗如雨的时候,辣椒和我,好比是一只手上的两根指头一样。”

“其实,我也一样。况且,我现在饿坏了……”

她一走进这扇门,木板屋立刻变了样,我什么都找不到了,在屋里跑来跑去为她拿餐具,她走过来用胳膊搂住我的脖子,我喜欢这样,可以触摸到她的长发。

“嘿,你见到我高兴吗?”她说。

“给我点儿时间想想。”

“这帮家伙太可恶了。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贝蒂,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说,“那些根本不值一提,别把肉酱放凉了。亲我一下……”

两三勺味道辛辣的菜豆入肚之后,我便忘却了这团小小的疑云。贝蒂的出现给我带来几分惊喜,而且,她总是有说有笑的,对我的菜豆赞不绝口,夸我的啤酒味道不错。她从桌子上把手伸过来,抚摸着我的脸颊。不过我还不知道,她能够在短短的一瞬间,从一种状态转换到另一种状态,变化之快犹如光速一般。

吃过饭后,有一段时间我们要尽情享乐一番,眉目传情,说笑打趣。我正盯着她看,觉得她美妙绝伦,突然,她在我面前变得判若两人,面色苍白,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冷漠,简直令我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