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摔跤

苏念的唇抿成一条线,指甲扣入了手心,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从不曾想到,顾亦辰会带沈婉柔回家!

这栋别墅,小到窗帘的颜色,大到家具的摆放,全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这是她的家,她用尽了全部心血去对待。

“念念呢?”沈婉柔声音温软,有点失落与委屈,“念念一直介意我,我来你家,我怕她会不高兴。”

顾亦辰微皱了眉头,看向几名佣人,“苏念呢?”

“她有什么不高兴的?”顾紫妍抢先囔囔,“都敢打我哥一巴掌了,气焰嚣张着呢。婉柔姐,你就是太好欺负了,依我看,你和我哥男才女貌,才是天作之合!”

几名佣人目瞪口呆。

“不要乱说。”顾亦辰冷眼一瞥。

沈婉柔的表情僵了下,很快又掩饰过去,笑脸盈盈的,“紫妍,你别胡说,我和亦辰只是朋友。”

她心有所感,目光缓缓往上移。

在楼道口,苏念穿着浴袍,显然是刚沐浴出来。

她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顾紫妍也抬头看去,恰恰对上苏念冷幽幽的双眼。

她吓了一跳,心虚地质问:“你躲在那里不说话,想吓唬谁呢?”

“沈小姐,谁准你进来的?”苏念的声音有点僵硬,手抓着栏杆,因为太用力,指节泛着森森白色。

她用了全力,才能保持涵养和理智。

沈婉柔急急解释:“念念,我是吓倒了,才来……”

“吓坏了可以去医院!”苏念毫不留情面地打断。

她睁着空洞的双眼,幽幽地反问:“你又不是无家可归,明知我不欢迎你,还舔着脸跑到我家来干嘛?”

沈婉柔语塞,支支吾吾说:“对不起,我,我马上走……”

她拿起自己的包,像是很窘迫,匆匆就往外面走。

但顾亦辰拉住了沈婉柔,他注视着苏念,“我带她来的。”

“苏念,适可而止。”他显然是不耐,语气都严厉了些,“不要以为你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就能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顾紫妍趾高气扬地说:“就是,我哥和谁交朋友,带谁回来,轮得到你来管?苏念,做人应该有自知之明。”

苏念垂下眼,原本刚沐浴后桃红的小脸,又苍白了下去。

她的声音有点空灵,像是从天外飘来,“顾亦辰,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又那么在意沈婉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婉柔瞳孔微缩,语气有丝丝急切,“亦辰,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先回家,你和念念好好谈。”

可她刚迈出两步,身形一个不稳,差点就栽倒了。

“你这样怎么回家。”顾亦辰顺手扶住沈婉柔,“我先送你回去。”

“但……”沈婉柔迟疑,看向了苏念,“念念怎么办?她先前也吓倒了。”

她故作轻松,笑意温婉体贴,“我没事的,你还是留下来陪念念吧。”

顾亦辰沉默了会,眼角余光瞟向苏念,开口的话让沈婉柔脸色微变:“那好。紫妍,你先陪婉柔回家。”

顾紫妍抬头,瞪了眼苏念,满心不情愿地点头。

原本气氛都缓和了点,偏偏顾亦辰看沈婉柔的脸色不好,温情地补了句:“婉柔,我待会再去看你。”

苏念忽然有点想笑。

顾亦辰是准备先摆平了她,再去赶下半场,安慰沈婉柔受到惊吓的心?

真是忙啊!

苏念双肩微微颤抖,无声地笑了起来,眼里都飙出了泪花。

“滚啊!”她的嗓音有些嘶哑,脸上的笑意渐渐染上嘲讽,歇斯底里,“你们都给我滚!”

“你在和谁说话?”顾紫妍怒了,“这里是顾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从小到大,哪个不是捧着她,谁敢直接让她滚?

一个外人?苏念笑得自嘲,全部的怒火慢慢泄了。她在顾家的地位,可能真的是这样。

顾亦辰看了眼顾紫妍,语带不悦:“注意言辞。”

沈婉柔似很着急,拉住了顾紫妍,温柔责备,“紫妍,你少说两句。念念,你别生气,我们马上就走!”

“婉柔姐,她都让咱们滚了!”顾紫妍更加气愤,矛头直指顾亦辰,“哥,你都不说说苏念吗?婉柔姐难得来家里做客,你都不维护她吗?”

“我没关系的……”沈婉柔勉强笑了笑。

顾亦辰看向苏念,剑眉微微皱着,“我都订了餐位,弥补结婚纪念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婉柔是客人,你作为主人,该有的待客礼仪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苏念歪了歪脑袋,颊边溢出两个小酒窝,娇憨似毛茸茸的小白熊。

她嘴角上扬,笑得无奈绝望,“顾亦辰,你怎么就不肯离婚,不能放过我呢?”

顾亦辰的心跳倏然停顿片刻。

“你好好休息。”他放软了语气,像是怕刺激到此时的苏念,“我们走。”

顾紫妍跺了跺脚,“哥!”

但顾亦辰冷冷一看,就让她乖乖闭上了嘴。

苏念闭上眼睛,颓然地慢慢蹲下,坐在楼梯口。

“太太?”有佣人来问。

但都让苏念打发走了,“全都出去。”

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着,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的狼狈与不堪。

苏念坐了一个多小时,腿都麻了,眼睛肿得像核桃。

她站起身来,可脚上一软,整个人就栽倒下楼。

一连串重响。

苏念脸色雪白,血珠滴在毛毯上,染红了那一片。

“有人吗?”苏念的声音很微弱。

但是佣人都在外面,是她让她们出去的。

苏念看向被摔出去的手机。

她忍着剧痛,费力挪动着身躯,一点一点的,终于摸到了手机。

手机屏幕裂了,但还能用。

苏念匆匆点开通话记录,随意拨通了一个号。

屏幕显示出“老公”两个字。

苏念怔了怔。她的通话记录里,最多的就是顾亦辰的,而且几乎都是她拨去的。

一年的婚姻,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喂?你好。”但接电话的人,是沈婉柔。

苏念沉默了一秒,依着求生的本能,刚准备开口,却听到顾亦辰的声音:“谁的?”

她眼里有了点热意,莫名的委屈在心间肆意,“老公”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你没有备注。”沈婉柔含笑的声音,从手机的那头响了起来。

苏念耳朵里嗡了阵,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呆了半晌,才哆嗦着手指,按了挂断的键。

打给谁?

苏念在恍惚间想到了唐诗,却在无意中,不小心碰到了手机屏幕,拨通某个手机号。

那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在电话没接通的情况下,苏念就已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