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五岁的小白云

凌云霄四岁时, 母后终于给他生下个弟弟。原以为弟弟能帮他分担一些,这样父皇的爱于他也不会那么沉重。可惜是他想多了,父皇喜欢弟弟就像喜欢他一般,一样沉重。

看着都快一岁了还躺在榻上抱着小肉脚啃的弟弟, 凌云霄走过去踢了靴子爬上榻, 伸手将那只大脚趾已经被吮红了的小脚脚解救下来:“小乌云, 哥哥要跟你说两件很重要的事。”

“啊……”

才长了八颗牙的凌云翼咧嘴冲哥哥咯咯笑, 也不知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凌云霄肃着张眉眼与皇帝有七分似的小肉脸, 极为郑重地说:“第一、趁着年纪小尽情地玩;第二、没事拿几张纸撕给父皇看, ”老成地用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弟弟的肩,“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站在后殿门口屏风外的皇帝表示他不是有意要听小兄弟两讲话的,蹙眉细思, 自己好像没在小白云跟前说过等他懂事了不随意撕东西了就教他看折子。

难道是元元说的?

绕过屏风,进到后殿, 皇帝来到榻边一把拉住正眯虚着双眼打算躺下去装睡的小白云:“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眨巴着眼睛, 小白云懵懵地打着小哈欠, 看着他父皇,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皇帝笑眯眯地说:“咱们去干正殿谈, ”一个用力,就将装傻充愣的小家伙提了起来, 放到地上,“把靴子穿起来。”

小白云叹气:“父皇, 要不是我五岁了, 真想闭上两眼带着小乌云一起哭,叫你头疼疼。”

八岁的小白云

“冲啊……白影等等我们……”

自从五岁那年与父皇深入地细谈过后,凌云霄就进了干正殿学看折子,作为交换, 一天里完成功课后可放肆地玩耍,不用拘了。这会他正追着一只鹦哥,那鹦哥是他要送给妹妹的两岁生辰礼。

“唐子年,你从左抄,”一个长相精致的男孩跑向了右。

“韩旻开,”那个叫唐子年的男童翻着白眼:“那边横着条河,你准备潜过去接应太子吗?”

这边凌云霄迎头撞见一高挑宫女,立时兴奋叫道:“雀姐姐,快……快帮孤抓住那只白鹦哥。”高挑宫女闪身过去,两脚一点,三两下就上了假山,听到噗噗声,反身一把抓住那只尾巴都快掉秃了的白色鹦鹉,跳下假山奉到太子面前。

“多谢雀姐姐,”凌云霄也不伸手去接鹦鹉:“这是孤送给小月牙的生辰礼,你拿着,孤也该回坤宁宫陪小乌云和小月牙用午膳了。”

“生辰礼?”高挑女子看了眼秃屁股的鹦鹉:“太子,公主才两岁。”

凌云霄转身往回走:“对啊,小月牙现说话还不利索,孤找只鹦鹉让她教。多说说话,估计用不了很久她就能说得清楚了。”

提着鹦鹉跟在小小男童身后,女子犹疑:“你就不怕公主跟鹦鹉学吗?”

“这只鹦鹉还不会说话,”凌云霄立志要将小月牙培养成大才女,才女的第一步先从把舌头撸直开始。

“奴婢的意思是公主跟鹦鹉学鸟叫。”

凌云霄脚下一顿:“说得有理,”见两个伴读已经跟过来了,弯唇回眸一笑,“那就劳烦雀姐姐看着小月牙。”

咝……哎呦,我的小爷,您可别笑。女子抬手捂脸,太子跟主上待在一块久了,就活生生的一小笑面虎。

十岁的小白云

朝堂上,文武百官在商议着南蛮使臣来京之事,坐于皇帝右下手小小书案后的凌云霄,认真听着。

“皇上,南蛮此次来访,臣以为应当贵宾待之,以昭显我大靖雅文之风。”

这样的话,昨天就已经听够了,皇帝转眼看向一旁:“太子以为呢?”

凌云霄站起侧身朝着上位拱手:“回父皇的话,儿臣只想说两点。第一、南蛮是战败递了降书来大靖谈南境撤军之事;第二、木特尔一役,我大靖兵卫死伤近两万数,朝廷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彰显雅文之风,也不是不可以,先割地陪了大靖在这场战役中的耗损。

对这位七岁就被立为东宫的储君,满朝文武是一点都不敢轻视,毕竟他几乎是他爹一手带大的。五岁看折子,七岁上朝听政,十岁已见锋芒,了不得。

太子话中意很分明,站在文官之首的燕茂霖目露欣赏。

下朝之后,皇帝与儿子并肩行:“这次南蛮使臣就由你来接待,我会让燕茂霖和奉安国公陈一耀在旁看着。”

“儿子领命。”

一转眼肉球儿都长成小小少年了,皇帝搭着他的肩,心中不无骄傲:“我年岁渐长,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难能长久护佑你。你得学着独当一面。”

每每听着这话,凌云霄就不是很好受:“父皇,您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请明白告知儿子,儿子撑得住。”

他暗里问了姜苁灵二十八次,姜苁灵嘴紧得很,总说龙体安康。他瞧着父皇面色红润、身姿矫健,也确实不像有恙在身。可……可谁没事总咒自己命不长久?

皇帝深叹,不想说。

静善师太

“大……大……”

“小……小……”

“哎呀,怎么又是大?”

赌坊里吵杂得很,一蜡黄脸包头妇人抱着赢来的银子大摇大摆地领着三长相凶狠的婆子出了赌坊。

咻咻……

嘚瑟地吹着口哨,妇人掏了银票,将布包丢给右手边的大牙,两指在唇上擦了下开始数:“一百两,一百五十两,两百……呀,”走路没带眼,撞着人了,眼都不抬连声说道,“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静善师太?”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妇人一下子窜到了大花身后躲起来,谁能告诉她太上皇后怎么会出现在邺城?不敢去张望,生怕见着另一位。

已过四旬的李安好,岁月在她身上并没留下什么痕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掩嘴轻笑。淑妃在把安王和平王养至十五岁就急忙忙收拾了东西上折子请离。

她前脚到乌月庵,安王和平王后脚寻过去,人已剃度敲起木鱼。在庵里待了不到一月,便顶着个光溜溜的头出京游历了,可把安王和平王气坏了。

两孩子还大着胆子到皇帝跟前告了淑妃一状,说她是早就预谋好的,还拍胸脯保证他们母妃当不了出家人,她戒不了荤腥。

推了把大花,大花立时回道:“还没走。”

就这么躲着也不行,妇人塞好银票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抬手拽下包头的头巾,露出光溜溜的脑袋,自大花身后怯怯走出,右手竖在前:“阿弥陀佛。”

凌庸墨打量起静善,赞赏道:“日子过得不错。”

这叫她怎么回?静善只当没听见,抬眼看向太上皇后,眼中意味分明。都是撂挑子的人,咱们大哥不笑二哥,谁也不比谁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