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餍足后, 皇帝睡到了凤榻外间,依旧与皇后挤在一张薄被下。

平稳的气息打在耳上,李安好却是再也睡不着, 身子干爽, 但初初敦睦夫妇之伦不适在所难免。枕着皇帝的胳膊想扭头去看他, 又不敢动,就怕扰了他醒来又折腾自己。

只耳中还回荡着刚刚行房时,他哄她的那些“元元”、“宝儿”的小话, 心绪仍有些荡漾, 悄悄抬起手轻轻地去触碰摊在枕边的手。他的温柔, 确实令她感觉到被珍重。

寅时正,皇帝自然醒来,掀起眼皮看到的就是他的皇后在睁着眼睛发呆,右胳膊已经被压得发麻, 他也不准备抽回。见其神魂还未归位, 弯起双唇凑上去在她的嘴边落下一吻。

冷不丁地来这出,惊得李安好本能转头, 红唇正好印上皇帝还未退撤的薄唇,羞恼地大睁一双桃花目欲要后仰。只皇帝不让,被她枕着的右臂一揽将人困住,加深热吻, 翻身覆上。

同夜间一般温柔, 不过这一次因着时候不对, 皇帝没磨她太久。卯时正, 夫妻从温池回了寝殿,身着寝衣的李安好赤着一双玉.足站在脚踏上,撑着酸软颤抖的腿给皇上更衣。

大婚三日不用早朝, 皇帝也是难得放纵,穿衣都不得闲。见皇后眼下泛青,心里多少有些自责。皇后初经人事,他应该控制一点的。

只每每想到这是他的妻,他就压不下身体里的那团火。十年,准确的说是从十四岁起他就在想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品貌?经历过养母和生母的连番算计,他执意要自己择妻。

这从娶妻以及册立皇后圣旨便可窥见,圣旨中从头至尾都没有一句“仰承皇太后慈谕”。

隐忍十年,徐徐图之一点一点收拢先帝散落在外的兵权、政权,他不做谁的傀儡,双手置于她腰两侧的穴位开始揉捏。

“是朕不好,朕给你揉揉。”

“这会都卯正了,皇上先放过臣妾。”

依规矩,帝后大婚次日得去宗庙祭拜,后往慈宁宫给皇太后、懿贵太妃请安;接着皇后还要受皇帝后宫妃嫔三拜九叩大礼,晚间便是家宴,后宫宗室都在列。

扣好扣子,李安好帮着理了理领口,龙袍很合身也无折痕,理好转身拿了玉带。

“朕不闹你,”皇帝将人揽近鼻尖贴着青丝,牡丹花香中融了一丝龙涎香,她身上有了他的味道,抽走她手里的玉带,“你让你那几个宝丫鬟进来服侍吧,”扣上玉带。

“多谢皇上,”来不及羞腼匆匆屈膝行礼后坐到妆奁前,摇铃唤婢,李安好透过琉璃镜,见皇帝出了寝殿不禁轻舒了一口气。

听到金铃音,宝樱立马领着宝桃、宝乔、宝兰进入,遇上皇上深蹲行礼,直至皇帝经过才敢起身。

同昨日一般,绾牡丹髻,用凤头钗固发。眼下有浅淡的青色,宝兰用颜粉遮盖:“娘娘,”瞟了一眼寝殿门,低语禀道,“九娘说昨儿夜里藤兰阁那位闹幺蛾子了,说风吹落了灯笼,把庭前的紫叶木给烧着了。”

真真是诡计多端!

夏日里树木长势都好,又不是冬日里的枯枝,哪那么容易烧着?况且这还是在皇宫,即便夜间,也到处都是宫人。尤其是近些日子,因着帝后大婚,满宫里都挂着大红灯笼,宫人、侍卫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藤兰阁?李安好淡而一笑:“先由着她吧,”微仰首闭上双目,让宝兰更好上妆。

在宫外,朱氏女是承恩侯的嫡女,宫里懿贵太妃的亲侄,她小小宁诚伯之女招惹不得,只能避让忍着。

但如今进了宫,她是皇后,朱氏女是四品嫔,妻妾尊卑横在这当中,纵然懿贵太妃不满,那也得憋着,毕竟慈宁宫那位先帝嫡妻还没死。

这会范德江也正在向皇上报昨夜里发生的事,着重描绘了他于藤兰阁所见闻。

“哎呦,皇上您是不知啊,奴才都被惊着了,那是连滚带爬地赶去。好在火势不大,只烧糊了藤兰阁庭前紫叶木的几片叶子。朱嫔主子也被吓着了,脸惨白惨白的,还很愧疚,说是扰了皇上皇后。”

皇帝轻嗤一笑,不置可否,端起茶杯喝茶。

不过一刻,李安好收拾妥当了,出了寝殿。范德江早留意着了,见着人立马上前跪下:“奴才范德江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公公请起,”李安好抬眼笑看向坐在主位的皇上,皇帝清了清嗓子,撂下一言:“赏黄金十两。”

“谢皇上、皇后娘娘,”范德江讨巧完,便着宫人摆膳。

巳时正,懿贵太妃达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便依规矩坐到了殿侧左上位。

“按理,妹妹是皇帝的生母,皇后跪拜之礼你也受得,”坐于主位上的太后轻叹一声,语调中充满了无奈:“咱们皇帝太重规矩了。”

听着这话,懿贵太妃面上不显,但心里头确实很不得意:“多谢姐姐此番心意,只妹妹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祖宗规制一时都不敢忘,更勿论存轻漫不忿之心。”

大靖重嫡庶,她是皇帝生母却也是庶母,依照天家规制,还真受不得大靖国母的跪拜之礼。

“妹妹……”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外的吟唱打断了太后的话,“皇上驾到……”

太后安坐,懿贵太妃却是不能,起身静立原地看向正殿门口。皇帝携皇后进入大殿,宗人令琰老亲王缀在后。

见着琰老亲王,太后也坐不住了,起身迎上两步:“有劳皇叔了。”

这位可是高祖的同胞弟弟,现年已近九旬,一生未干政多少,仅掌着宗人府,安安分分地做着宗人令。享乐是享乐尽了,可这一辈子未免也太寡淡了。

白发白须的琰老亲王对太后的礼待并无过多反应,只淡而一笑,后捋须看向皇上:“时候也不早了,这就开始吧。”

皇帝点首:“好,那就请叔祖唱礼吧。”

“皇上上座,”琰老亲王拿了一旁小太监捧着的金册,示意太后坐回主位。

跟着唱礼,李安好给太后行了大礼,奉了茶。有琰老亲王在,太后也得端出一副慈母样儿,喝了茶,说了几句老话,什么夫妻和睦为皇家延绵子嗣等等,后便让皇后起来。

接着就轮到了懿贵太妃,皇后屈膝行了礼,并未奉茶。懿贵太妃还得回礼,恭祝皇帝皇后龙凤和祥。

琰老亲王走后,太后就肃起脸看向皇帝:“哀家怎么听说昨夜里藤兰阁起火了?”

“宫人大意,叫风吹落了檐下的大红灯笼,”皇帝早料到她会问:“紫叶木被烧着了。”

懿贵太妃表现得很惊愕,捏帕掩嘴急声问道:“没伤着人吧,朱嫔呢,惊着了没有?”

“听范德江说没人伤着,”皇帝大概清楚她们提这事是为何了:“朱嫔受了惊,因着现在宫里大喜,她也没敢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