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61(二合一)(第2/3页)

而今,言裕华在金銮殿前试探一说,便试探出了大概的真相。

回到后殿的梁王,遣退了众人,唯独留下一个心腹长忠。

长忠点燃了宫内的烛台,又将安神香捧到了龙榻边。

“长忠,你说……太子是不是发现了旭儿的身份,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的?”梁王失神地望着静静燃起的香炉,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他以前是那样让朕安心,朕……朕也将他当做储君培养,这一切,竟然因为旭儿有一个狄人生母,就变了吗?”

长忠撩起眼皮,借着昏暗的灯火,借机打量梁王的神情:“恕奴才多嘴,陛下,五皇子生母之事,以后莫要再提啊!”

梁王陷入了沉默。

许久以后,当长忠以后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梁王忽而问:“太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长忠立刻跪在龙榻前:“陛下,不是奴才说!奴才对您,那可是真真的衷心啊!”

“朕自然知道不是你。”梁王烦躁地将内侍监踹到一边,“朕还不了解你吗?”

他指了指几个已经不在后殿的侍从。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不到新皇即位,怕是哪边都不会得罪吧?”

长忠连忙磕头:“陛下万岁,哪来的新皇即位呢?”

梁王扶着心口,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在宫中多年,自是了解身边的这群内侍监。

无根之人,哪来的衷心?

不过是看得透,懂得不到最后,不押宝的道理。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王才信任长忠。

“想必是之前的那些宫人还没解决干净。”梁王神情阴郁,“就怕旭儿心里有了什么……”

“不会的。”长忠摇头,“陛下,五皇子最是孝顺,这么些年,您对他的好,他必定记在心里。”

“你是说,这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长忠没敢接话。

梁王喃喃自语:“是了,他们兄弟俩斗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

“……长忠,你说,五皇子心中,是不是也对朕……”

“陛下,您多虑了。”长忠的安慰并没有起到效用。

梁王神经质地叫嚷着:“言裕华呢……言裕华上哪儿去了?”

“陛下,言统领带着太子殿下……”

“混账,还叫什么太子?!”

“奴才失言,陛下息怒。”

“都不堪用。”梁王却已经瘫倒在了龙榻上,不再管长忠了,“都不堪用,还是十一皇子好……”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长忠一动不动地跪在龙榻前,直到夜色低垂,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龙帐放下,蹑手蹑脚地熄灭了后殿内的灯火,只留在龙榻前留下两盏,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公公。”乌云蔽月,伸手不见五指的宫墙下,传来了言裕华的声音,“陛下可有说,如何处置太子殿下?”

“未曾。”长忠叹了口气,“不过言统领也不必太过上心,陛下如今……对十一皇子青睐有加。”

言裕华默了默:“十一皇子还是稚童。”

长忠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所以咱们陛下体恤,特意让九王妃入宫,当皇子师啊!”

言裕华会意,对内侍监拱了拱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宫墙下。

而成了皇子师的夏朝生已经将圣旨收了起来,忧心忡忡地揣着手,和穆如归商量,要回侯府一趟。

“九叔,十一皇子年纪尚小,断无继位可能。”他一针见血道,“陛下此举,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愿册封穆如旭为太子。”

夏朝生言罢,眼里划过淡淡的茫然:“可是为何呢?”

前世,穆如期的太子位置坐得稳,穆如旭压根没有出头之日,便没有人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如今,太子已废,按理说,梁王怎么都该倚重五皇子,为何会突然将十一皇子推到台前?

穆如归并未回答夏朝生的疑问,只是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攥在掌心:“我陪你回一趟侯府。”

竟是这么将蛊虫的事皆过去了。

夏朝生也没再逼问。

他歇了一夜,早上匆匆前往侯府,拦住了准备上朝的夏荣山。

“生儿?”夏荣山瞧见儿子,总是欢喜的。

镇国侯杵在夏朝生面前,上下打量:“气色好了许多,为父心里甚是欣慰。”

“父亲可别说这些了。”他叹了口气,“父亲可知,陛下昨日命我为十一皇子师,不日就要进宫?”

夏荣山神情微微一变:“竟有此事?”

“父亲,十一皇子尚且年幼,就算天资聪颖,也比不上如今的五皇子。”夏朝生算着时辰,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陛下此举,可是因为五皇子没有登基的可能?”

他三言两语间,将夏荣山说得恍然大悟。

“生儿此言,甚是有理。”但镇国侯很快皱起了眉,“五皇子殿下虽没先前的太子殿下贤名远播,却也没犯过大错,陛下为何不让他当储君?”

父子俩同时陷入了沉默。

站在夏朝生身后的穆如归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夏朝生似有所觉,拉住九叔的手:“时辰不早了,爹你快去上朝吧。”

夏荣山翻身上马,本欲多叮嘱几句,却见夏朝生说完,挽着穆如归的手,头也不回地往侯府里钻,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梁王不欲穆如归参政,穆如归便可不上朝,夏朝生更是没有一官半职在身,如今担了个皇子师的虚名,日后就算入宫,也是去后宫。

这么一看,王府和侯府加起来,天天上朝的,就剩他一人,他怎能不气?

但是夏荣山的怒火没烧到夏朝生身上。

他在侯府用了午膳,陪着裴夫人煮茶,傍晚时分才离去,第二日,便被长忠请进了宫。

“九叔,你说,陛下到底要我教十一皇子什么?”夏朝生站在镜前,蹙眉穿着朝服——他是男子,就算嫁入王府,朝服也没有女子的朝服繁琐,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穿好了。

他接过夏花递来的手炉,轻笑:“不过,如果陛下真的有意让十一皇子继位,不会将我叫进宫中。”

梁王必定会为未来的储君,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

“想来,只是想用我来牵制九叔。”夏朝生得出了结论,转身面向穆如归,张开了双臂,“九叔,好看吗?”

青色的朝服随着夏朝生的动作,层层叠叠散开来,像观音坐下盛开的青莲。

他眉眼弯弯,面上的棱角因为笑意淡去,许是身子在蛊虫作用下大好的缘故,连病气都散尽了。

穆如归恍惚间,觉得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穿过岁月,走到了眼前。

直到——

“咳咳。”夏朝生低低地咳嗽着,从秋蝉手里接过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