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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赶出去了?”梁王颤抖着伸出手,在木盒内费力地摸索片刻,寻到一颗圆润的丹药,立刻迫不及待地将其从盒中抠出来,塞进了嘴中。

长忠奉上一盏热茶。

梁王捂住额头:“不必。”

“陛下,您多少喝一口,润润嗓子。”长忠苦口婆心地劝道,“待会儿,您还要去上朝呢。”

“上朝?”梁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冷哼,“上朝听镇国侯指桑骂槐,骂朕赐婚害死他的儿子吗!”

“陛下息怒!”长忠将茶盏仓促放在面前,起身替梁王拍背,“陛下,镇国侯就是那个脾气,你何必与他计较?”

“朕就是气不过,”梁王慢慢缓过神,示意长忠将茶盏递过来,“朕知道他把自己的儿子当个宝贝,朕的太子就不是宝贝了?!”

“……他儿子想嫁,朕的儿子就得娶?!”

“可不是这个理儿吗?”长忠赔笑,“陛下赐婚,是天大的喜事,镇国侯不谢恩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反过来埋怨陛下呢?”

“是朕这些年太纵着他了。”

“陛下,荆野十九郡的战事已经平息,您何不……”

“不可。”梁王望着内侍监,勾了勾手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荆野十九郡多蛮夷,朕骤然贬斥夏荣山,恐再次战乱。”

长忠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内侍监笑着劝慰梁王:“既然如此,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若是镇国侯不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抗婚,陛下何来贬斥他的理由?”

梁王被长忠的话逗得勾起唇角,气也顺了,笑骂道:“还用你来提醒朕?……朕不过是气不过罢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镇国侯那个性子……朕从前不同他计较,实在是觉得和一个粗鄙的武人没什么好说的!”

“陛下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不用奴才提醒。”长忠扶着梁王的手,陪他往金銮殿前走。

“可若今日朝堂之上,他不提赐婚之事呢?”

长忠依旧是那副笑脸:“那奴才就要恭喜陛下,不用和粗鄙之人生气了。”

梁王哈哈大笑,倒不觉得镇国侯会隐忍。

要是镇国侯懂得隐忍,他的儿子夏朝生也不会张狂到违抗圣旨,宁死不嫁了。

钟声幽幽,梁王来到了金銮殿前,内侍监高唱:“跪——”

众臣皆跪,山呼万岁。

不出梁王所料,他的屁股还没坐稳,“臣有本上奏”之声不绝于耳,说的,还都是九王爷穆如归将镇国侯独子夏朝生吓吐血之事。

梁王一边做出震怒的模样,一边偷偷观察镇国侯的神情,却见平日里三言两语就能点爆的夏荣山居然神游天外,不禁有些诧异。

“夏卿,诸位大臣所言,可属实啊?”梁王忍不住旁敲侧击,“可要朕多派些太医去你府上瞧瞧?”

夏荣山恍然回神,高呼“陛下”,然后悲痛欲绝地跪拜在地。

梁王精神一震,缓缓挺直腰背,准备借着镇国侯府抗婚的名义贬责夏荣山。

却不料,夏荣山跪下后,二话不说,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含泪谢恩,道当年没有陛下和太后的恩准,犬子定没有当太子伴读的福气。

“朕……”

夏荣山才不管梁王要说什么,他的目的是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赐婚”上转移开来:“犬子重病在床,不忘陛下和太后的圣恩,气息奄奄之际,仍求陛下恩准,许他回太学,哪怕不做太子殿下的伴读,也心甘情愿!”

镇国侯的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不止弹劾穆如归的言官怔住了,连端坐于龙椅之上的梁王也怔住了。

说好的抗婚呢?

怎么扯到太学了啊!

难道夏朝生已经被打击到宁可跑太学里听酸儒念书,也不成婚了的地步了?!